“娘娘實在太過客氣了。阿瑄在甘泉宮的時候，娘娘就頗為照顧他，更不必提是娘娘向陛下舉薦阿瑄，阿瑄才有今日得陛下重用的機會，娘娘如此大恩，妾感激不盡。”說著太尉夫人就拉著兒媳，向馮姝叩首謝恩。

馮姝忙起身攔住二人。“夫人不必如此，宇文大人與阿衍是一同長大的情分，我是阿衍的親姐姐，對宇文大人多照顧些是應該的。至于舉薦之恩，那更是沒有的事。當日是陛下當面考教他學問，若是宇文大人不能令陛下滿意，我就是再多美言，陛下也不會重用他的，何況我也不曾在陛下面前為宇文大人美言幾句。說到底，還是宇文大人自己爭氣，有這樣的兒子，夫人該高興才是。”

只看太尉夫人的神色，馮姝便知這番話說到了她心坎上。

說話的同時，馮姝不忘看向宇文瑄的夫人，然后她就知道了這對新婚夫婦的關系實在不怎麼樣。聽到旁人如此夸贊自己夫君，她不僅毫無自得之色，對上馮姝時的笑容多少都有些敷衍。

他們是連高叡和蔣艷都不如了，馮姝在心底嘆息道。

再次落座后，太尉夫人道：“今日入宮前，阿瑄特意讓我轉告娘娘，您送他的書極好，特別是那篇長孫晟的《上書進離間突厥計》，多謝娘娘贈書。”

阿瑄，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馮姝欣喜萬分。

就這此時，宇文夫人道：“娘娘如今圣眷隆重，所賜東西自然也是極好的，怪不得夫君看起來就舍不得放下。”

任誰都聽得出，這不是句好話。

馮姝更明白的是，這般嬌縱的性子，與宇文瑄必是處不好的。

更不必說宇文瑄是幼子，多少也有些嬌縱，比之跟他一路性子的人，自然是更喜歡溫柔些的。

在馮姝未有表示之前，太尉夫人先橫了兒媳一眼，才略顯尷尬地道：“娘娘是知道的，比起尋常的將門子弟，阿瑄是個愛看書的。”

“的確如此。論起讀書習字來，他的確比阿衍要強上些。”馮姝道：“可他到底是成了家的人，不比從前，遇上什麼喜歡的就舍不得撒手，顧不上其他，這不是個好習慣，還望太尉夫人回去轉告他。”

“是，妾回去一定將娘娘的話帶到。”太尉夫人應道。

聽到馮姝所言，宇文瑄的夫人明顯有了幾分興致。“娘娘很了解夫君？”

馮姝直直看向她的眼睛道：“那倒沒有，不過是宇文大人與舍弟自幼混跡一處，比起旁人來說，我與大人見得多些而已。”

然而，太尉夫人對兒子多年來的心思毫不知情，又補充道：“是呢，阿瑄一直就羨慕馮公子有娘娘這樣的姐姐，所以從小往娘娘面前跑得多些。”

這是事實，馮姝否認不得。“是呢，總以為宇文大人還跟阿衍一樣，不曾想轉眼間他就到了娶妻的年紀。”

說到這里，馮姝看著宇文瑄的夫人道：“宇文大人自幼就是個拗脾氣，他若是有什麼地方讓夫人不痛快了，還請夫人稍稍忍讓他些，至少不要因為賭氣，而與他對著干。大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待事情過了，他會向夫人低頭的。倒是夫人故意與他對著干，就為了那點面子，他都不會同你低頭的。”

“娘娘此言當真？”宇文瑄的夫人面露欣喜。

“如何不真呢？說起來娘娘也算是看著阿瑄長大的。”太尉夫人忙接口道：“有時候娘娘的話，比我這個當娘的話有用，所以你就聽娘娘的話，一準沒錯。”

看來這小兩口的別扭，太尉夫人也是頭疼。

馮姝笑道：“許是我從前收拾阿衍的時候，大人見多了，就同阿衍一樣怕我了。”

說罷，馮姝轉而看著宇文瑄的夫人，語重心長地道：“夫人與宇文大人新婚燕爾，正該是和和美美的時候，你們是要白首偕老，共度余生之人，勿要為了這些小事就互相賭氣。再說賭氣氣得從來都是自己，不是旁人，夫人何必同自己過不去呢？”

這番話終于使得宇文瑄的夫人心平氣和下來，起身對馮姝福了福。“多謝娘娘教誨，妾記下了。”

如此過后，馮姝就吩咐佩蘭送客了。

在婆媳二人離開后，馮姝才問向忍冬。“你覺得如何？”

忍冬搖頭嘆息道：“但愿宇文夫人聽得進去小姐的話吧。”

“聽得進去又能如何呢？”馮姝道：“自幼養成的性子，除非遭遇大的變故，否則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忍讓一時可以，讓她忍讓一世，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小姐說得對。”忍冬道：“可無論如何，這都是他們夫妻二人的事，小姐不該在此事上操心的。”

馮姝笑而不語，她當然明白，如果宇文瑄要與兄長去爭，趙家的支持就必不可少，想來當初高叡給他安排這門親事，就是這個意思。既然此事自己沒機會說，那就讓安排這門親事的人去說吧。

當夜高叡正好來了章華殿，馮姝便同他說起了宇文瑄夫妻不睦的事情。

“九郎那般看重宇文大人，他的婚事，必是九郎點過頭的。如今他們夫妻不和，也會影響宇文家與趙家的關系，這肯定不是九郎愿意看到的，若是有機會，九郎該好好說說宇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