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出乎馮姝的預料，只聽容妃凄厲的尖叫便知，她生得并不順暢。

當看到穩婆拿過剪刀，用燭火燎燒刀口的時候，馮姝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但她還是抬手轉過容妃的面龐讓她看著自己。“姐姐，你再堅持片刻，孩子快出來了。”

許是因為容妃的神志已經渙散，又或許是前番的陣痛已經讓她麻木，當穩婆下剪的時候，容妃未有太大反應。

終于一聲嬰兒的啼哭，喚回了容妃的神志。“孩子？我的孩子呢？”

穩婆立即抱了尚且一身血污的嬰兒，到容妃眼前，歡歡喜喜地道：“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呢。”

容妃掙扎著抬起手想要撫摸自己的孩子，見她吃力，馮姝便托著容妃的手，使她觸碰到孩子。

“我的孩子。”話音剛落，容妃便昏了過去。

太醫立刻上前查看的同時，馮姝問道：“陛下來了嗎？”

有人答道：“回儷妃娘娘，陛下到了，與皇后娘娘一起守在外面。”

“趕緊用襁褓把孩子裹好，我親自抱出去給陛下報喜。”馮姝囑咐道。

在穩婆把孩子交到馮姝手上的前，太醫就回稟容妃只是昏睡了過去，并無大礙。

在吩咐產房內的眾人，好好照顧容妃后，馮姝便抱了孩子出去。

既然高叡終于來了，所以這個露臉的機會，馮姝必不會讓給旁人，否則便是辜負了她不顧忌諱守在產房里的辛苦。

看到馮姝抱著孩子從產房內出來，高叡十分意外。“你怎麼在里面？”

馮姝笑盈盈地道：“陛下忙于朝政未能在此，容妃姐姐又是頭回生育，難免心中惶恐，妾進去陪她，姐姐也好安心生產不是？”

這時，蔣艷帶著眾人齊聲恭賀。“恭喜陛下，喜得麟兒。”

高叡免了眾人禮數后，馮姝正好走到他面前，高叡接過孩子的同時道：“你自己也是頭一遭，就算不顧忌自身，你也該想著肚子的孩子。”

“陛下這就是多慮了，您是上馬能戰，下馬能治的天子，您的孩子豈會連產房里的血腥都受不住呢？”馮姝的笑容愈發柔和。

“念念此言甚是。”高叡朗聲笑道。

蔣艷在旁開口道：“真沒看出來儷妃出身書香門第，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皇后娘娘謬贊，到底還是您在此坐鎮，才保得容妃母子平安。”馮姝語氣恭敬。

“皇后在此守了大半日也是辛苦，何況你也有著身孕。現下孩子已經平安降生，皇后就回立政殿休息去吧，朕進去看看容妃。”所有人都看得出，高叡對蔣艷說話時，明顯沒有對馮姝那般的和顏悅色。

蔣艷已經喚來了乳母，吩咐她從高叡手中接過孩子，抱下去喂奶，并道：“陛下是該去探望容妃的。”

馮姝卻道：“陛下，這會容妃姐姐已經昏睡過去了，不如陛下先送皇后娘娘回去，待明日姐姐精神好些了再來探望如何？”

說這話的時候，馮姝心里十分清楚，高叡十有八九是不會送蔣艷回去的。

果不其然，高叡道：“除卻容妃，今日最辛苦的是你，朕送你回去。”說著去牽馮姝的手。

就在此時，馮姝吃痛，輕呼了一聲。

“怎麼了？”高叡一臉關切地去看馮姝的手。

方才被容妃抓出的幾道血痕，在馮姝白皙的手背上清晰可見。

“誰弄的？！”高叡怒道。

馮姝忙解釋道：“陛下勿要動怒，方才妾與容妃姐姐的手握在一處，這生孩子哪有不疼的，所以她只是不小心抓傷了妾。

小傷而已，回去上些藥就好了。”

蔣艷實在不愿看這二人恩愛，便道：“陛下，妾告退。”

“皇后回去好好休息吧。”高叡的心思仍放在馮姝的手上。

相較之下，馮姝仍舊恪守禮儀。“恭送皇后娘娘。”

回到章華殿時，田太醫早就恭候在此，看著醫女為馮姝的手上過藥后，高叡這才讓人伺候他梳洗更衣。

“產房內有那麼多人伺候，你何必進去湊熱鬧？再說了，真要是有什麼事情，你也幫不了什麼。”高叡道。

馮姝送上擦臉的毛巾道：“哪個女人生孩子不希望夫君在外面守著的？念念也明白，九郎一定是因為有事走不開，而非真的不愿來，如此境地之下，念念進去陪著，總好過讓容妃一個人在產房里苦苦掙扎。”

“今日的確是難為你們這些弱女子了。”高叡嘆息道。

見高叡這般神情，馮姝便試探著問道：“念念知道，有些事不該問。可念念并非有意過問朝政，只是九郎今日來得這樣晚，念念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斗膽問一句，可是前方戰事不順？”

“如你所料，的確不順。”高叡一臉疲憊地道。

“這些事情念念也幫不上什麼，朝政的事情千頭萬緒，九郎也要保重自己。”馮姝靠在高叡懷中道：“九郎不只是念念的依靠，更是這宮里所有人的依靠。”

“放心吧，雖然不順，但也不是天大的麻煩，事情總能解決。唯一麻煩的是皇后那里。”高叡拍著馮姝的背脊道。

“可是蔣大人那里出了什麼亂子？”馮姝小心翼翼地道。

“罷了，此事肯定會傳開，你知道了也無妨。”高叡道：“今早傳來的軍報，大軍剛到前線，蔣鴻不僅從馬上跌落，還摔斷了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