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宜妃的惴惴不安不同，馮姝明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還不忘關懷宜妃。“眼下皇后娘娘需要好好修養，如此又要辛苦亦宜妃姐姐了。”

“妹妹客氣了，愿妹妹也能喜得麟兒，如此才不枉我這回的辛苦。”此時此刻，宜妃竟同馮姝比起了客氣。

如此過后，二人才各自離去。

“回去給母親帶個話，我去甘露殿陪伴陛下，先不回章華殿，讓她老人家勿要擔心。”馮姝吩咐道。

佩蘭聞言后，立即轉身離去。

馮姝來到甘露殿時，段珪早已恭候在此。“娘娘，陛下正在寢殿里呢。”

“段總管到底辛苦了，從昨夜就一直陪著陛下，折騰到現在也不得休息。我那里有幾只上好的野山參，晚些時候就讓人給段總管送去，好給段總管補身。”馮姝一臉關切地道。

“奴才多謝娘娘關懷。”段珪并不推辭。

馮姝立刻會意，便直截了當地問道：“皇后娘娘突然臨產，陛下定是擔著心的，此事太醫可有個說法？段總管是隨陛下一起趕到立政殿去的，想必是知道些的。”

段珪含笑答道：“娘娘也是關心皇后娘娘，此事您問上幾句也是應該的。按照太醫的說法是，皇后娘娘是憂思過度，最終導致提前臨產的。”

“最終……”馮姝玩味著這兩個字，然后又道：“多謝段總管告知。”

“娘娘客氣。”段珪道：“陛下心緒不佳，奴婢不方便通報，娘娘自己進去便可。”

寢殿內，高叡正和衣躺在榻上，聽到殿門開啟，也未有起身查看的意思。

直至殿門重新關閉，馮姝行至榻邊，一邊親手焚上自己為高叡調制的安神香料，一邊道：“看來九郎的確是乏了，念念擅自入殿，九郎都不問一句來者何人。”

高叡仍然閉著雙目，淺淺一笑道：“除了你，也無人有這個膽子了。”

“知道九郎昨夜沒休息好，念念為你焚了香，現下就好好眠一眠。”說著，馮姝走到榻邊坐下，搬著高叡的頭放在自己的膝頭，輕輕為他按摩起來。

“念念就沒什麼想問的嗎？”高叡沉聲道。

“念念與九郎的情分雖然與旁人不同，可到底九郎與皇后娘娘才是多年夫妻。”馮姝道： “有些事情，九郎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你說得對，我與她是多年夫妻。”高叡道：“所以這種時候她都不忘，用剛出世的孩子，用夫妻情分為她那不爭氣的父親求情。”

馮姝并不接口，只是繼續為高叡按摩。

“按照以往，念念不是會為皇后找些說辭的嗎？”高叡翻了個身，耳朵貼著馮姝的肚子道。

“請九郎恕念念不能，這一次念念實是不知能為皇后娘娘說什麼。皇后娘娘也算是出身將門，她必是知道，依朝制敗軍之將回來是要問罪的。自然了，只要不是大敗，朝廷也不過罰錢了事，倒也不會真的拿吃了敗仗的將軍們如何，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這回蔣大人的確算不上吃了敗仗，可大戰前夕，主帥從馬上跌落，眾目睽睽之下，一定會折損我軍氣勢，更有甚者會致使軍心不穩，這可不是小事。請容念念說句放肆的話，哪怕蔣大人開局不利，都不比得他當眾從馬上跌落摔斷腿來得嚴重。”

馮姝嘆息道：“近來九郎很是忙碌，想必是戰局不順，就算此事并非蔣大人一手造成，但也與他脫不了干系。

九郎放過他容易，那血灑疆場的將士該當如何？若因為蔣大人身為國丈，九郎就對他網開一面，那九郎在軍中的威望要如何？威名受損，九郎還要如何治軍？”

“你看，這些事情，你根本無需旁人指點。”高叡感慨道。

此言一出，馮姝知道自己落井下石的機會來了。“說起指點，為何就無人提醒皇后娘娘，她如今的尊榮都是九郎給的，哪怕為了自己，皇后娘娘也該事事以九郎為先。如此九郎才有可能念著皇后娘娘的好，而對蔣大人網開一面。”

“可惜皇后不肯與你好好相處，甚至連表面功夫都愿做。否則，哪怕她只聽進去你的只言片語，她這個皇后也不會做得那般辛苦。”

“說到底還是皇后娘娘愛重九郎，有幾個妻子愿意自己丈夫心里裝著旁人呢？”

“若真如此，她哪怕肯為我多考慮幾分，也不會有今日此舉。” 高叡嗤笑一聲道。

“到底是親生父母，皇后娘娘硬不下心腸也是有的。”馮姝寬慰道。

“婦人之仁除了添亂，還有何用？！”高叡怒道。

“九郎勿要動氣，畢竟世人大都覺得婦人就該有婦人之仁，倒是那些沒有婦人之仁的婦人，是最毒婦人心，就比如念念這樣的。”

高叡被這話逗得一笑，心情到底是好了些。“那念念這個最毒婦人心的婦人。就說說，若是異位而處，此事你當如何？”

馮姝知道，這是在高叡面前，劃清自己與父親的關系，保全自身的最好機會。“請九郎見諒，此事念念答不了。”

“還有事情是你答不上來的？”高叡奇道：“說說是為何？”

“九郎是知道的，念念與家父有著解不開的心結。”

“心結？”高叡苦笑道：“若你們不是父女，這就是死仇，而非心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