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馮姝道：“但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即便所有人對此都視而不見，那也還是錯的。若非有九郎，念念是決計不會聽從父親安排的。”

“你就這麼不愿意回到我身邊嗎？”

“一碼歸一碼。”馮姝道：“即便父親不提此事，九郎也有辦法讓念念回來。但此事由父親提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念念從來沒有忘記，當初拆散九郎與念念的是他，把念念送入宮中去侍奉先帝……”

“噓。”話還未及說完，高叡就抬手堵了馮姝的嘴：“我知道念念心里的苦，這些話你不曾對任何人說過，若非今日只有你我，你必不會把這些話宣之于口，但這些話被孩子聽見了不好。”

“好，念念不說了。”

之后殿內便陷入了沉寂，聽著胎兒的心跳，高叡也逐漸進入了夢鄉。

高叡這覺睡得很短，一炷香之后他便醒了，好在他這一覺睡得不錯，醒來后精神矍鑠的樣子，讓人看不出他昨日熬過夜。

“既然九郎醒了，那念念這就回去。”馮姝親自為高叡整理著衣襟道。

“好，你昨夜也沒睡好，回去好好休息。”高叡語氣溫柔地道。

“嗯。”馮姝極是乖巧地點著頭。

馮姝回到章華殿時，榮國夫人急急迎了上來。“娘娘這一日也未得好好休息，現下覺得如何？”

知道女兒這一日連飯菜都沒好好用過，榮國夫人趕緊著人給馮姝布置飯菜。

“多謝母親費心，我的確有些餓了呢。”馮姝笑道。

皇后誕下嫡次子，陛下又在其降生當日就賜下名字，這樣的消息著實讓榮國夫人難安。

看出母親的心思，馮姝便安慰道：“母親放心，就算皇后娘娘再誕育一位皇子，她也成不了氣候。”

并非不相信女兒的判斷，榮國夫人擔心的卻是其他。“看在皇后母子的份上，陛下一定會對蔣鴻高抬貴手的。”

“母親多慮了，如今戰局不順，蔣鴻難辭其咎，除非有蔣家人能夠力挽狂瀾，否則陛下不可能對蔣鴻輕輕放過的。”

“的確，論起了解陛下，沒幾個能越過你的。”榮國夫人道：“那陛下今日就讓蔣夫人出宮又是為何呢？”

“看來母親的消息還不全，數月內蔣夫人都不能入宮了。”馮姝道。

榮國夫人略一思量后，便明白了。“看來皇后提前臨產與她脫不了干系。”

“有沒有干系的，這都不是咱們該問的，陛下這般處置蔣夫人自然有這般處置的道理。”

“到底是早產的孩子，三皇子如何？”

“個頭自然是比足月的二皇子小上不少，至于哭聲嘛，那就更不用說了。”馮姝心里明白，今日發生的一切都是壓在蔣艷身上千斤巨石，更不必說早產的孩子定要精心養育，不然……

因為睡得不好，所以馮姝的胃口也差了些，簡單吃了些許后，馮姝便上榻補眠去了。

待到三皇子高炅洗三那日。

馮姝本已穿戴整齊準備前往立政殿觀禮，但有宮人帶來消息，說是皇后娘娘產后體虛，需要好好靜養，就不請各宮娘娘前去觀禮了。

如此，馮姝便讓佩蘭送了賀禮去立政殿。

因著此行作罷，馮姝就讓忍冬把她頭上那些首飾拆下來，在自己宮里，隨意些就好，不必莊重打扮。

“就不能早些傳話出來嘛，還要折騰小姐這一趟。”忍冬忍不住抱怨道：“到底是皇后娘娘體虛，還是三皇子體虛，怕是不好說吧？”

“為何不能是兩個都虛呢？”馮姝笑道。

“如今太醫院的口風可嚴得很，一丁點兒消息都打聽不到。”

“無妨，事實擺在那里，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馮姝道：“今日洗三，陛下去了嗎？”

“反正小姐臨出門的時候，陛下還未動身呢。現下就不太清楚了。”忍冬答道。

“讓人盯緊點。”馮姝吩咐道。

直到這一日過去，高叡也未踏足立政殿，只在白里里的時候，打發段珪送了些賞賜過去。

直到皇三子滿月那日，馮姝才第二次見到那孩子。比之剛出生的時候，哭聲的確洪亮了許多，可身量并未長太多，還是小小的一團。

事后馮姝才知道，早產的孩子不會自己吸奶，只能靠旁人喂奶，可再如何折騰也比不得自己吸進去得好，所以三皇子不見長也是情理中事。

于蔣艷來說，麻煩還不止這些，因為體虛，她這個月子坐成了雙月，以至三皇子滿月的時候，蔣艷還未出月。

故而眾人只是去立政殿露了臉，送上賀禮便就各自散了。

可直至當日夜里，高叡都不曾踏足立政殿。

事后馮姝才知道，那幾日正好是蔣鴻從邊地回到京城的日子，正因如此，高叡才對蔣艷避而不見的。

對于蔣鴻的處置也定了下來，其趙國公的爵位，被降至宣平侯，食邑也從兩千減至了八百戶，另外退府幽閉三月。因著蔣鴻被降爵，其妻也隨之不再是國公夫人。

馮姝本以為蔣鴻會被降為二品郡公，不曾想直接降至侯位，高叡如此處置不可謂不嚴厲。

但想到蔣鴻此次墜馬造成的后果，得個這樣的下場，也不算冤枉，何況他能得個正一品的國公，首要是因為他有個貴為中宮皇后的女兒，然后才是他們蔣家的擁立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