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場許多人并未忽略，蔣艷看向馮姝的眼神里已然帶上了恨意。

畢竟只是個不滿半歲的孩子離世，闔宮上下不必為三皇子守喪，所以在出殯后的次日，就連立政殿也恢復了往日模樣。

馮姝當然沒有忘記那日蔣艷看向自己的眼神，因此她不得不打點起十二分的謹醒，生怕自己的孩子有什麼閃失。

然而，蔣艷似乎并未有什麼舉動。這或許是因為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種種跡象都表明，蔣艷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馮姝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明面上她依舊是那個恭謹謙卑的馮貴妃。

于是乎，黃初二年就這樣平靜無波地過去了。

年節里，隨著外命婦們相繼入宮請安，馮姝聽聞了許多宮外的消息，其中就包括宇文瑄的夫人終于有了身孕。

馮姝雖然當時未有任何異樣，但在來人離開后，她就把自己關在殿內，再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知曉內情的忍冬明白，此事無人可以開解，便由得馮姝一人獨處。

不湊巧的是，高叡當夜召馮姝前去侍寢。

忍冬原以為馮姝會尋個由頭婉拒，不曾想馮姝還是欣然前往。

這一夜，馮姝對高叡不僅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還有之前所學的那些秘術。高叡竟被她勾得失了輕重，馮姝對此毫不在意，如此便讓高叡對她徹底肆無忌憚起來。

而馮姝之所以如此，是她想以此來撫慰心中那些不能言說的苦楚。

如此，二人直折騰到后半夜，才精疲力盡地沉沉睡去了。

次日從甘露殿離開時，即便在忍冬看來，馮姝照舊是那個寵冠后宮的馮貴妃。

待到榮國夫人入宮時，馮姝免不了問起父親的近況。

榮國夫人道：“如今也不用你交代了，陛下近來明顯在打壓他，你父親不示弱也是不行的。”

不用問也知道，父親心中一定有所怨懟，但馮姝并不把這些放在心上，畢竟父親把自己兩度送進宮里的時候，也從未在意過自己怎樣想。

榮國夫人接著道：“如今皇后失子，娘娘有何打算呢？”

馮姝漫不經心地道：“不知這話是父親問的？還是母親問的？”

“我與你父親總是盼著你好的，這話是你父親問的還是我問的，有何分別呢？”榮國夫人道。

這二者的區別，馮姝其實一清二楚。“請母親轉告父親，陛下與他雖有私怨，但也并非過不去的事情，他的侍中也還穩當，讓他放心。如今父親已是三朝元老了，朝中的威望總是在的，所以有些事情放心大膽地交給年輕人去做就好。若是動不動就把三朝元老的身份搬出來，那可就招人厭煩了。”

“娘娘……”

“我知道這話說出來不好聽，可母親捫心自問一下是不是這個理兒，您這個當家主母，難道會喜歡家中侍奉過祖父祖母的老仆對您指指點點？”

“娘娘說的是。”榮國夫人的口氣立刻軟了下去。

“再者說，這些人若是能顧著母親這個主母面子，母親當真就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嗎？哪怕您鐵了心不予理會這些人，母親應該也不會駁了他們的面子吧？”馮姝又道。

“我知道回去該跟你父親如何說了。”

這些大事說完，馮姝當然要問及婁婉如的身孕如何？

榮國夫人答道：“懷象倒是還好，只是……”

馮姝立刻心領神會。“看來十有八九，是個女胎了。”

“娘娘睿智。”

“母親勿要心急，這不是才頭胎嘛。況且阿衍又是幺子，女兒多些也無妨。”為了以防萬一，馮姝立刻補上一句。“就算婁婉如生下的全都是女兒，母親也不必給阿衍張羅著納妾。”

聽到此言，榮國夫人免不了有些著急。“娘娘！”

“我方才說了，阿衍是幼子，誰也沒指望他繼承家業，要不要納妾他們小兩口自己決定就是，還望母親不要過問。”馮姝斬釘截鐵地道。

“阿衍是幼子不假，若他能像宇文瑄那般……”

“母親！阿衍是不是那塊料，難道您不清楚嗎？！”馮姝怒道。

看到馮姝真的發火了，榮國夫人也不敢再多言，所以母女倆的這次見面并不愉快。

送走榮國夫人后，忍冬道：“小姐，您為何百般維護四少夫人呢？說起來您與她并無多少交情啊。”

“因為我護著她便是護著曾經的自己。肉眼所及那麼多對夫妻，只有她與阿衍是真的兩情相悅。”馮姝無比悵然地道。

就在此時，佩蘭急急從外面沖了進來。“娘娘！剛剛得的消息，今日蔣夫人帶了一名巫女入宮！”

“確認無誤嗎？”馮姝的眼睛倏然一亮。

前陣子蔣艷無端責罰了立政殿內不少宮人，馮姝就是借此機會在立政殿安插了眼線。正因如此，這樣的消息才會這麼快傳到馮姝這里。

“確認，娘娘是知道的，巫女身上皆有紋身，千真萬確錯不了。”佩蘭道。

“娘娘！”聞言，忍冬也是又驚又喜。

相較之下，馮姝明顯淡定許多。

“現下人在哪里？”

“奴婢收到消息的時候，此人已入立正殿，約摸已經一盞茶的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