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辛苦，念念的確是要辛苦的。”高叡突然端肅了神情道：“如你方才所言，既然做事就要做足全套，那念念就不只要替我打發群臣了。”

馮姝已然猜到高叡要說的是何事，但這樣的事情，只能由高叡說出來，自己是絕不能主動提起的。“九郎盡管吩咐就是。”

“我的字跡朝臣們大多都識得，行家還能通過字跡知曉許多事情，所以我連字跡都不得透出去，如此一來就需念念來代筆了。”

這種時候自己必須要為高叡擔起后宮干政的名聲，所以馮姝也不推辭。“為了九郎，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這個時候召你來甘露殿，想必是攪了你的午覺。”高叡突然笑道。

“哪里，九郎幾月不在，念念盼星星盼月亮，盼著九郎回來呢。”

“行了，今日的午覺念念就在這里睡吧，我也正要稍事休息，然后召人前來布置事情。”

“好。”馮姝莞爾道。

平日里，馮姝的午覺最多也不過半個時辰，今日心還懸在半空，這午覺根本就睡不著。

倒是高叡，遠行歸來又有傷在身，所以午覺睡得很沉，且睡了近兩個時辰才醒來。

馮姝是等到高叡醒來后才離開甘露殿的。

回去的路上，馮姝囑咐忍冬。“派人去承天門盯著，若是看到宇文瑄入宮，就即刻來報我。”

“小姐是有要緊事同需要同文大人聯絡？”忍冬問道。

“沒有，我只想知道今日他是否會進宮。”

忍冬雖然不明所以，卻也還是按照馮姝的吩咐辦事。

申時過后，馮姝終于等來了宇文瑄入宮面圣的消息，懸的心在此時才落了回去。

阿瑄沒事就好。馮姝清楚高叡既然要隱瞞遇襲之事，那隨行之人中，傷重的以及傷勢無法隱藏之人，必定不會公然露面，尤其是入宮面圣。

當夜，高叡就來了立正殿。

看到幾月未見的父親，高熙自然歡喜。自看到父親起，高熙就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這一幕看得馮姝難免有些吃味，這孩子明顯更親高叡。

因著這些事情的發生，馮姝就只向高叡回稟了他走前交代的事情，并未提及宇文安業的事情。

次日一早高叡回來的消息便傳于朝野。朝臣們雖然錯過了迎接圣駕的機會，但也紛紛請旨面圣。

畢竟是遠行歸來，段珪以陛下要休息的理由倒也搪塞得過去，至于那些要緊的事情，段珪只道是陛下的意思，請諸位大人呈個折子上來就是。

這些折子會被送至立政殿，馮姝在高叡的授意下，批復這些奏折，然后再由段珪將折子送出去。因著此前先帝的調教，這些事情馮姝可謂是駕輕就熟，高叡無需逐字逐句地跟她講，只需說明自己的意思，馮姝就能在奏折上寫得明白得體。

如此便省了高叡許多功夫，更有利于他養傷，經過幾日的修養，原本蒼白虛弱的面容上總算有了些許血色。

直到此時，馮姝才同高叡說起宇文安業的事情。

正如馮姝預料的一樣，高叡雖然不悅，倒也算不得生氣，畢竟自己當初提出給皇長子換伴讀的理由，就是讓高叡對這種事情的發生在心里有個準備。

不過，馮姝依舊在替宇文安業找補。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思慕女子也是常事，說起來念念當初與九郎相戀的時候，也是這般年紀呢。”

“話雖如此，可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才行冠禮呢。”高叡道：“就算如你所說，他也不該在宮里有如此舉動，此事好說可不好聽。”

“姻緣天定，倘若那人并非宮女，而是與宇文安業門當戶對的世家小姐，那也不會鬧成這樣。”馮姝惋惜道：“宇文安業甘冒風險與那宮女相戀，可見是動了真心的。如今那宮女已經被處置了，這對宇文安業已是極大的懲罰，愛人慘死就夠他傷心難過了，何況又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說起來九郎與念念也是過來人，還有什麼懲罰比這更刻骨銘心呢？再說了，以太尉的脾氣，宇文安業回府之后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你說得也是，太尉對宇文瑄那個老來得子的小兒子，都沒心慈手軟過。我與太尉對他再狠也不過是痛在身上，可痛在心上的事情才是真的痛。”高叡贊同道。

“是呢。宇文安業到底還是個孩子，出了這樣的事情歸根結底是父母沒有教好。”這才是馮姝目的，她要把所有罪責引到宇文瑋身上。

“的確如此，子不教，父之過。”高叡贊同道。

馮姝在心底笑了出來，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拿宇文安業如何，而是沖著宇文瑋去的。但此事一出，高叡原打算的賜婚，自是不會再有了。

“讓段珪跑一趟太尉府，傳我口諭，宇文安業行為不端，閉門思過三月。”高叡道。

口諭，可見高叡不僅不打算嚴懲宇文安業，還打算將事情掩過去。

“至于宇文瑋……”

看著高叡盤算起來，馮姝便靜候著給宇文瑋落井下石的機會。

“正好，遼東的軍務要整飭，就罰他去遼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