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姝道。

“多謝太后。”容妃立刻起身相謝。

馮姝之所以還要拖上幾日，是她早就想把當初為高爍精心挑選的名師全部換掉，不過是苦于沒有理由，才沒有動手。

高煦出生的時候，高爍就已開始讀書習字了，現在讓這兄弟倆在一處讀書，高煦自然是跟不上的，所以馮姝不僅另行選了師傅，還吩咐下去，要對年幼的高煦多關注些。故而，高爍的進度就被耽誤了不少。

不僅如此，馮姝還特別吩咐了，不要對高煦過于嚴厲，畢竟孩子還小，又失了父親。下面的人最會看眼色行事，對高煦遲到早退，上課開小差，回去不溫習功課的事情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地放過了。

相比之下，馮姝對高熙的要求不可謂不嚴厲，讀書習字，習武騎射皆不得松懈。

然而這兄弟倆年紀相仿，從前就時常混跡一處，即便如今身份地位有差，但在他們看來，此事并不影響他們的兄弟情誼，仍舊時常見面。

日子一久，高熙難免對哥哥的輕松愜意有了艷羨之心。更有甚者，有一次因為貪玩未能完成課業被馮姝訓斥時，高熙忍不住頂嘴道：“娘就是偏心，為何大哥和二哥就可以辰時才去學堂，而我五更的時候，就要在學堂上課了。”

馮姝怒道：“因為你兩位兄長日后不必五更起來上朝！而你是一國之君，將來你要像娘一樣，日日辛苦。”

縱使高熙尚且年幼，可馮姝的辛苦他還是看著眼里的。“既然一國之君如此辛苦，那娘讓別人去辛苦就好了。”

“啪！”聞言，馮姝簡直怒不可遏，情急之下一巴掌打在高熙臉上。

高熙從未見過馮姝如此，當即就被嚇得哇哇大哭。

忍冬見狀忙過來，邊哄著高熙，邊勸道：“太后，陛下還不懂事。您生氣歸生氣，萬不可動手傷了母子情分啊。”

看著眼前嚎啕大哭的高熙，馮姝不經想起了阿衍，從前阿衍也是這樣不愛讀書，每次幫他蒙混過關的都是自己。

倘若那時自己可以逼他一把，讓他能再有出息些，如此，他就不會被高叡安排去軍器監，不去軍器監，他就不會……

縱使馮姝已經潸然淚下，她還是狠心道：“去你父皇的靈位前跪著，直至你把千字文背會了再起來！”

忍冬見狀也不敢再勸，只讓佩蘭和乳母趕緊帶著高熙去背書，她自己則留下來勸慰馮姝。“太后，奴婢知道您是想起四少爺了，您的確也是為了咱們陛下好，可這樣的事情急不得。”

“我如何能不急呢？！”馮姝道：“熙兒不是阿衍，就算資質平庸，也無礙大局，無論怎樣都能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可如今熙兒已經到了這個位置上，行差踏錯一步，他連命都保不住！我能護他一時，難道我能護他一輩子嗎？！就比如他父皇，當初誰能想到先帝會……會……”

英年早逝幾個字還未說出口，馮姝就已哭得泣不成聲。

馮姝的苦心，忍冬豈會不知，所以安慰道：“太后暫且安心，高氏皇族本就人丁不旺，先帝的親兄弟們已然死絕了，陛下的兄弟們您又牢牢捏在手里，咱們陛下的皇位到底也還穩當。”

“皇族人丁不旺，可又不是死絕了。”馮姝道：“哪怕整個高氏就剩熙兒一個，就無旁人覬覦皇位了嗎？！”

如此，忍冬也不知再如何勸慰馮姝，只能看著她在人前殺伐決斷，從不手軟；人后殫精竭慮，步步為營。

在馮姝的苦心經營下，延昌初年就這樣毫無波瀾地過去了。

年節過后，馮姝開始思量起對高句麗用兵，可惜朝中不乏反對之聲。

“現在兩國明面上相安無事，但實在不宜挑起戰端。何況如今的高句麗王后乃憲宗皇帝血脈，還請太后顧念舞陽公主！”

御座之上的馮姝，看著這些人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些人阻止自己開戰并非沒有道理，畢竟大周想要一舉攻破高句麗是萬萬做不到的，可自己從未打算一蹴而就，自己要的是徹底壓下高句麗的氣焰，要用一次大勝為自己立威。畢竟只有通過大勝立威，自己在朝堂之上才不會再被人掣肘，更不會再有被人當面挑釁之事。

馮姝看向了兩位輔政大臣，叔父馮愷倒是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太尉宇文達則從一開始就持中不言。

明白了，此事的關鍵在太尉身上，而他想要什麼，馮姝當然心知肚明，看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今日先議到這里吧。”

回去的路上，馮姝已然開始盤算起來。宇文瑋毫無帶兵的經驗，倘若開戰，副將的位置都落不到他頭上，也就只能當個偏將。反觀阿瑄，且不說他已在遼東有所經營，且早有實打實的軍功在身。

阿瑄若要繼承魏國公的爵位，就必須要除去宇文瑋，此人如今已回到京城，除非老天爺開眼，讓宇文瑋突發惡疾，否則沒人動得了他，倒是戰場兇險，就算他有命回來，但只要他的軍功蓋不過宇文瑄，所有人就都會知道，宇文瑋這個嫡長子的確不如身為嫡次子的宇文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