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得起，遼東的將士等得起嗎？！”馮姝道：“再者說，不讓他們看見我這個樣子，指不定還能跟我扯出什麼不戰的理由來。”

如此忍冬只能無奈搖頭，倘若她能勸得住，今日之事就不會發生，馮姝自幼就對海棠過敏嚴重，莫說是如今宮里不種海棠，從前在馮府也是不種海棠的。“可是太后，您是需要開戰的理由，可您就非得拿自己做局嗎？”

“用旁人來做這個局，是不能成為開戰理由的。熙兒倒是可以，你覺得我會用自己兒子來做這個局嗎？”馮姝道。

“可……可高句麗已無力威脅咱們大周，您為何執意要滅了高句麗，還要趕在這幾年之內呢？”

“就算如今高句麗已經元氣大傷，但誰敢保證他們日后不會東山再起？此外，為防高句麗，我對遼東諸將已經放權太多。日子久了，他們必會形成割據勢力，為了多撈朝廷軍餉，他們之中定會有人與高句麗內外勾結。到時候，莫說是高句麗拿不下來，只怕整個遼東都保不住了。”

“太后多慮了，畢竟還有侯爺替您守著遼東呢。”忍冬勸慰道。

“且不說他的資歷還不足矣鎮住遼東的全部將領，就算他有，那你又怎知他不會有割據遼東的心思。就算他本人沒有，他底下的人就不會有？”話到此處，馮姝便打住了。

其實，那些個說不宜開戰的遼東將領，到底是真心覺得這一仗不能打，還是他們不想打，馮姝心里清楚得很，此役過后，這些人最好還是戰死沙場，不然他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這番話卻讓忍冬感受到深重的無奈。

當初先帝對太后愛是真的愛，但這并不妨礙先帝防范太后和整個馮家，如今太后對宇文瑄亦是如此。

當幾位重臣連夜入宮與馮姝議事時，馮姝就在御座之上，一邊讓太醫為她施針治療，一邊與眾人議事。

如此境地之下，誰還敢說不戰的話。說句難聽的話，哪怕現在小皇帝駕崩，還有太后主持大局。若是太后有了變故，那就真出大事了。

開戰的事情很快定了下來。

可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有定論的。“啟稟太后，此次高句麗借舞陽公主之手行刺太后，就算舞陽公主是受人蒙蔽不知內情。太后固然要顧忌著她是憲宗皇帝遺孤，但也要對公主有所處置啊，否則朝堂將無綱紀法度可言。”

“的確如此，所以朕打算賜死舞陽公主。”馮姝神情淡漠地道。

“太后！”雖然是意料之中的處置，但眾人還是驚訝于馮姝的狠辣決絕。

“舞陽公主本就是罪人之后，若非先帝寬仁，不僅留她一命，還保留了她公主的封號。如今她遠嫁高句麗這些年，竟然還心存怨懟，聯合外人來行刺朕。朕沒讓她梟首示眾，就已是格外開恩了。”

此言一出，眾人也不敢再辯。“太后圣明！”

重臣們是在午夜前后離開的。

忍冬立刻關切問道：“這麼晚了，太后可要去休息？”

“不急，咱們還有事情沒了結。”馮姝莞爾道。

忍冬當然知道馮姝說的是何事，但也還是勸道：“太后，您還病著呢，那件事晚上幾日也無妨。”

“你還不知道，舞陽懷著身孕呢，讓她等上幾日，腹中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馮姝道。

忍冬馬上反應過來，這個孩子不可能是高句麗王的。

馮姝來時，貼身侍婢正苦口婆心地勸著舞陽公主將安胎藥喝下。

“拿走，我都活不過明日了，這安胎藥還有何用？”舞陽公主顫著聲音道。

馮姝見狀含笑接著安胎藥，親自遞到舞陽面前。“上一個孩子沒了，如今這個是你跟心愛之人的孩子，也這麼不想要？”

舞陽公主驚得瞳孔都變了形狀。

馮姝接著道：“以咱們的過結，好端端地你會回朝探親？”

“你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舞陽公主這才反應過來。

“如若不然，你以為我會讓你回來？”

“太后好籌謀，讓我這個走投無路的人回來，不過是再做一回棋子。”舞陽公主道：“想必過不了多久，遼東就會再起戰火。”

“你若是真舍不得那里，何必打著探親的名義，與那人私奔回來？”馮姝道。

“回來了又如何，照樣沒躲過你的算計。”舞陽公主道：“我已經對你這個仇人那般低聲下氣了，你為何就是不能放過我！開戰的理由多的是，你……”

話到此處，舞陽公主已經泣不成聲。

馮姝坐到她身邊，柔聲細語地道：“不讓你死一回，你如何能與那人長相廝守呢？以你的身份，哪怕高句麗滅國，你得以還朝，也不可能與那人在一起的。”

“你……”舞陽公主驚訝到無以復加。

“舞陽公主勾結外敵，行刺宣太后，賜死。”馮姝再次遞上安胎藥。“從今日起，你再也不是舞陽公主，你腹中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來到這世上，你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做孩子父母。”

舞陽公主顫抖著接過安胎藥。

“你為何如此？”

“身在皇家，人人都有身不由己之時，給你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的自由，是我讓你失了母親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