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對付朝臣敵人的手段，馮姝更是從未對兒子用過。但今日，她必須要讓高熙長個記性，有些事情不能做。

“可惜，你不僅是我的兒子，還是一國之君。哪怕今日裕兒真的喪命于你手，我也不能拿你如何，但有人會為你今日所做之事付出代價的。”

馮姝的語氣異常和緩，高熙聽得卻是心驚膽戰。

馮姝的目光落在已被嚇傻的稱心身上。“既然素日里，你得陛下青眼有加，那今日陛下做錯了事情，你就該代陛下受過，如此才不負陛下對你的愛重。”

“太后！太后！”稱心只有磕頭求饒的份兒。

直到此時，高熙才開始覺得后怕。

“來人！請陛下落座，讓他好好看著。”

在宮人們架著高熙落座的同時，馮姝回到宇文瑄身邊。

盯著地上的稱心道：“他的命還有用，其余你想怎樣便怎樣。”

見馮姝把稱心交給宇文瑄處置，高熙是真的怕了。“母親！母親！兒子知錯了！”

“讓他坐好。”可惜馮姝根本不為所動。“再去傳太醫來，一會兒給稱心治傷。”

說完，馮姝再也不看高熙一眼，就此抱著宇文裕離去。

直至這母子倆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宇文瑄才回過頭來看著不遠處的高熙。方才念念有句話倒是沒說錯，如果這小子不是皇帝，自己今日一定會劈了他。

“拿刀來！”此時的宇文瑄不再掩飾自己的怒火。

誰也沒想到魏國公會親自動手。

太后有多在意宇文裕，眾人并不知曉。可魏國公有多看重這個小兒子，眾人一向看在眼里，所以也無人敢出言相勸。

然后，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宇文瑄親自把稱心左手的五根手指，一根接一根地剁了下來。

這一切就發生在高熙眼前，在他因為受不了血腥氣而吐出來之前，他就已經嚇得尿了褲子。

宇文瑄對此熟視無睹，繼續剁著稱心的手指，直至剁掉稱心左手的全部手指，才算作罷。

看著全身癱軟的高熙被人送回甘露殿中，宇文瑄不經感慨，先帝怎麼就能生出這麼個窩囊廢來。

特意把身上沾了血腥的衣服換下來后，宇文瑄才出現在馮姝母子面前。

彼時，宇文裕已被馮姝安撫好了，此刻小家伙已經睡著了。

見此情形，宇文瑄躁動的心才平靜下來。

“阿瑄，今日是我不好。”馮姝立刻起身，撲入宇文瑄懷中。

“不關你的事。”宇文瑄穩穩接住她，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慰道。

“這是我們唯一的孩子，我不該如此大意的。”眼淚，終于從馮姝眼中落了下來。“裕兒還那樣小，他不該承受今日一切。”

“裕兒是咱們的兒子，他受得起。這孩子心大，保不齊睡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忘了，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宇文瑄將懷中人抱緊了幾分。兩個兒子在念念心里孰輕孰重，他已經心知肚明。

既然這天下可以姓高，為何就不能姓宇文呢？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正如宇文瑄所言，一覺醒來后，發現父母都在，宇文裕就嚷著讓父母帶他去放紙鳶，仿佛方才的驚嚇全然是一場噩夢。

畢竟是自己方才說的話，馮姝當然要守信，宇文瑄也樂見其成，所以這是宇文裕第一次被父母一同帶出去玩耍。

看著宇文裕興高采烈地在遠處撒歡，馮姝終究有些悵然若失。

“去甘露殿看過了嗎？熙兒如何了？”

確認宇文瑄正在給兒子放紙鳶，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忍冬才答道：“今日陛下受驚不小，服過太醫開的安神湯藥后，這會兒已經睡下了。”

“那稱心呢？”

忍冬明顯面有遲疑。

馮姝道：“你照實說就是。魏國公的性子我比你清楚，不讓他把今日這口惡氣出盡了，熙兒以后是不會好過的。”

“太后當真是用心良苦。”忍冬感慨道。

“都是我的兒子，哪怕我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可我還不至于要舍了他們其中一個。”馮姝道：“更何況裕兒還有父親疼愛。倒是熙兒，除了我還能為他遮風擋雨以外，他便再無依靠了。”

“回太后，今日魏國公當著陛下的面，把稱心左手的手指全部砍了下來。”

“怪不得他回來先去換了衣服。”馮姝苦笑道：“如此，阿瑄和熙兒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太后……”忍冬憂心忡忡地道。

“自古以來，哪個少年天子沒被權臣壓制過，只可惜我這個兒子實在沒有逆風翻盤的本事，我能讓他得個善終就已是上天庇佑了。”馮姝無比沉痛地道。

“娘親！”遠處，宇文裕在招呼馮姝過去。

“好！”幾乎是一瞬間，馮姝已經換上了一副笑臉。“讓人把熙兒看牢些吧，我可經不起他再生出事端來了。”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在忍冬離去的同時，馮姝已含笑向著宇文瑄父子走去。

僅僅幾日之后，馮姝就為高熙選定了四位妃嬪，眾人注意到，趙家的女兒并不在入選之列。

這倒并非是馮姝不愿給宇文瑄這個面子，相反這是她反復思量后結果。

以高熙同宇文瑄現在的關系，把趙家女兒塞給兒子，簡直就是送給他的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