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瑄道：“從甘泉宮開始，你我就互相扶持，一路走到今日的。”

次日早朝，馮姝就炸得朝野上下目瞪口呆。

先是小皇帝下了罪己詔，以此來平息關于黃河改道的諸多流言。

馮家派系的官員們，自然見風使舵，打算就此讓主女之禍的事情就此過去。

可惜，那些借著黃河改道之事大做文章的人，自然不會讓此事輕易過去。

故而，小皇帝好男風且不能人道的事情，就被這些人直接拿到了臺面上。

馮姝氣定神閑地看著這些人。“眾卿所言極是，皇嗣傳承是天大的事情，萬不可有任何差池。圣上不能人道實在是天命不佑，上蒼不憐，為保咱們大周江山萬年永固，所以朕覺得當務之急是要另立新君，眾卿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就連宇文瑄也被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是沒有想過馮姝會放棄小皇帝，但哪怕是他也不曾預料到，馮姝會如此輕易地放棄自己的兒子。

馮愷是最先進言的。“請太后三思，陛下年紀尚輕，好好醫治，總還有些指望的！”

在他之后，馮家派系的官員們自然全力阻止馮姝廢帝。

那些受容妃母子拉攏的人卻是一片。“太后圣明！”

毌丘儉等人并不在京中，所以此刻，眾人全部看向了宇文瑄。

片刻之后，宇文瑄在眾人的注視之中，出列道：“太后是受先帝所托監國之人，所以太后無論作何決定，臣都無異議。”

在宇文瑄代表朝中武將表態后，是否另立新帝已然成了馮姝乾綱獨斷之事。“汝陽王乃先帝次子，如今已育有一子，朕以為另立汝陽王為新君很是合宜，諸位以為如何？”

這些支持廢帝的人，本就是沖著容妃母子去的，所以他們自然支持馮姝的決定。

眼見馮愷幾人要出言反對，宇文瑄立刻高聲道：“太后乃先帝正宮，即便另立汝陽王為新君，太后也是母后皇太后，地位更尊。而汝陽王尚未成年，且這些年來也不曾參與任何政事，故而臣以為，仍需太后主政，侍中輔政，待到汝陽王能夠獨當一面，再行冠禮親政不遲。另外當今圣上到底是先帝嫡子，如今不過是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退位讓賢，臣以為，即便要另立新君，也該予以圣上尊位才是。”

這一番話無疑是提醒了馮愷，馮姝這是在以退為進，即便廢黜高熙，馮姝仍舊大權在握，馮家的地位也依舊穩當。

這是宇文瑄自入仕以來，最為波譎云詭的一日。

下朝回府之后，宇文瑄立刻召來一眾親信前來議事。

馮姝廢黜自己的親生兒子，另立新帝的事情已經傳開，所有人都看不懂她這般作為到底意欲何為。

宇文瑄不愿同屬下們多做解釋，只道：“要緊的事情我只說一遍，無論未來幾個月朝堂亂成什麼樣子，你們都要各司其職，安心辦差，其他的事情一概與你們無關，不僅不要參與，也不得過問，尤其要離容太妃娘家的傅氏族人遠點。”

“末將謹遵國公爺吩咐。”眾人齊聲道。

耿紀在此時說出了眾人心中疑惑。“可末將怎麼都想不明白，太后為何要主動廢帝，陛下到底年紀還小，就算真的不能誕育皇嗣，也不急于這一時，實在不行，也還能過繼個子嗣。”

“因為太后要大開殺戒。” 姚斯道道：“汝陽王母子多年來謹小慎微，不曾行差踏錯過一步，不把這對兒母子送上高位，太后如何能將他們及其黨羽一并鏟除呢？陛下實在不成器，這些咱們都看在眼里，太后如何看不明白？如今又出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后不是尋常女子，斷不會為了自己兒子，就不顧國家來日。

所以，太后必須要想辦法了。”

姚斯道捋著胡須道：“其實太后心中已經有了合適的新君人選，但她需要一個契機，一個鏟除所有異心之人的契機，一個另立新君的契機。”

寇憲贊同道：“的確，如今整個禁軍，還有京城內外的一眾防衛，全部都還在太后手上，這可不是像要交權的樣子。”

宇文瑄最后總結陳詞。“你們都是我的親信，所以我不希望你們有人，在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之中無辜受累。以太后的性子，這一次不殺得血流成河，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真到那個地步，哪怕是我也救不了你們，還請諸位好自為之。”

眾人都還記得，當初馮姝對待高句麗的是怎樣鐵血無情，所以聞言不免心中一凜。“多謝國公爺提醒。”

眾人離開后，就只有姚斯道還在書房內。“國公爺是早就預料到太后會如此作為，所以當初才一直按兵不動的吧？”

“非也。”宇文瑄笑道：“不瞞先生，我并不曾預料到太后真的會廢棄小皇帝，只是我與太后相識多年，深知她不會對這一切無動于衷罷了。”

“可見您與太后走得近，到底是有好處的。” 姚斯道道：“只是太后這樣的性子，于您而言有利亦有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