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許久之后，宇文瑄突然大笑起來。“若說我這輩子對誰心服口服，那必是念念無疑。”

馮姝冷哼一聲道：“若真如此，那你就該就此收手。”

“若你是個男人，那我也就認了。可惜你是個女人，與其看著你將來把天下還給高家人，還不如我給咱們兒子弄到手，咱倆誰都不虧。”宇文瑄道。

“你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裕兒，你自己心里有數。”

“就算我是為了自己，可那又如何？畢竟天下從無萬壽無疆之人。”說這話的時候，宇文瑄一臉坦蕩。

待到咸安殿時，兩人極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看到父母同至，宇文裕極是高興。

無論是馮姝，還是宇文瑄，無不希望兒子的喜悅可以久一點兒。故而，用罷晚膳，二人又一同看了宇文裕的課業。

無論馮姝是否愿意承認，宇文裕從沒讓她在學業上花過太多心思，這一點兒根本不是高熙可比的。

待到夜幕降臨時，宇文瑄很自覺地準備出宮。

宇文裕在此時道：“我今晚想跟爹爹娘親一起睡。”

面對這個要求，馮姝和宇文瑄都愣了一下。對視過后，宇文瑄道：“你都這麼大了，不能跟你娘親一起睡了。”

“那爹爹為何能跟娘親一起睡？難不成爹爹比裕兒小。”宇文裕反問道。

“你……”這應該是宇文瑄生平第一次在口舌上吃虧，深吸一口氣后，才再度開口道：“你娘現在不跟我睡。”

“娘親為何不跟爹爹一起睡了？您以前不是跟爹爹一起睡的嗎？”宇文裕眼巴巴地看著馮姝。

這副表情跟他爹果然是如出一轍，而且馮姝確定這小子是裝的，他早就看出來自己在與他爹鬧別扭。

“因為你爹惹我不高興了。”

幾乎就在同時，宇文瑄就收到了兒子的眼神，然后，他就無比順滑地跪在了馮姝面前。“我錯了。”

“又來這出是吧？”馮姝沒好氣地道。

“不一樣好吧，上回裕兒可沒看見。”宇文瑄又看向兒子道：“你小子不許出去亂說，你爹我還是要面子的。”

“裕兒什麼都沒看見。”宇文裕立刻捂著自己的眼睛道：“娘親，爹爹都給你下跪認錯了，您就消氣吧。”

到底不愿讓兒子掃興，比起其他孩子，他的確少了許多在父母膝下承歡的機會。

“起來吧。”馮姝上前拉了宇文瑄起來，又吩咐兒子。“去告訴忍冬，讓她多準備一床被褥。”

一個時辰后，宇文裕就歡歡喜喜地躺在了父母中間。

孩子入睡總是特別快，眼看著宇文裕進入夢鄉，馮姝和宇文瑄都還未有睡意。

“別跟我說話。”說完，馮姝就翻了個身，直接背對父子倆。

宇文瑄倒也不計較，無奈笑了笑后，就為馮姝和兒子拉了拉被角也就入睡了。

天剛蒙蒙亮，宇文瑄就醒了。馮姝和兒子都還睡著，想起今日沒有早朝，宇文瑄就不愿打擾他們母子安睡，在娘倆臉上各落下一吻后，才躡手躡腳地起身離去。

就在他轉身之際，馮姝的雙眸在晨光熹微之中緩緩睜開了。

如今燕王徹底失勢，區區一個東海王根本不足為懼，所以這一次宗室內斗終究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

但盡快定下新君人選就成了眼下的頭等大事，否則宗室內亂有一就會有二。馮姝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將這樣的事情彈壓下去。

東海王高宇是個聰明人，自己的處境他看得明白，是馮家與宇文家聯手要將他擠出朝堂，又有燕王這個珠玉在前，高宇知道自己再做什麼皆是徒勞。

權衡利弊之后，高宇就以多病為由上疏請辭輔政一職，許他回封地養老。

此舉固然是東海王徹底退出皇位之爭，但馮姝并不滿意他的舉動。“現在才想著退出，就不覺得有些晚嗎？”

次日，馮姝就以密謀刺殺燕王一事，問罪東海王高宇。

這一次連馮愷都忍不住要出言阻止。“還請太皇太后三思，那日魏國公所言極是，兩位出身宗室的輔政一齊倒臺，并非好事啊。”

“叔父看著就是了，此事我自有主張。”馮姝笑道。

很快東海王高宇就呈上心腹手下的腦袋，向馮姝請罪。此事皆是屬下瞞著著他做的，他本人毫不知情，可自己到底難逃御下無方之罪，請太皇太后責罰。

宇文瑄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馮姝這招的確更高明，逼著高宇在此時殺了心腹手下脫罪，那就意味著此后不會再有人為他做事了，即便放高宇回封地，此人也不會成為威脅。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馮姝倒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將東海王從親王降為郡王，又把他的所有屬官全部換掉，就允他回了封地。

聽聞高宇即將離開京城，宇文瑄優哉游哉地同姚斯道說起。“到底是做過輔政的人，讓他回了封地終究不是好事。”

姚斯道莞爾道：“的確如此，太皇太后故然大度，可咱們還是該斬草除根才對。只是如今東海王身邊全是太皇太后的人，終歸是不大好下手。”

“是不好下手，但也不是全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