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見有內侍慌慌張張地來到她面前，氣喘吁吁地道：“啟稟太皇太后，丞相在安化門前遇刺了。”

“安化門？”馮姝實在想不出宇文瑄這個時候跑去安化門做什麼。

內侍答道：“說是丞相今日帶了小隊人馬趕回來，從安化門入城的。”

馮姝立時明白，宇文瑄這是在做什麼，就知道他不可能只為了自己就提前趕回來，不過此刻馮姝最為關心的并非是宇文瑄的安危，畢竟他如果真出了事，那此刻來到自己面前的可就不只是內侍了。“南宮那邊情形如何？”

“太皇太后果然料事如神，的確有人想要攻入南宮。幸而您早有安排，沒讓那伙匪徒得逞。眼下丞相也給南宮增調了人手，如此必能保得太上皇周全。” 內侍答道。

“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南宮，另外太上皇的飲食起居你們要格外上心。”馮姝囑咐道。

“請太皇太后放心，奴才曉得輕重。”

馮姝又道：“再告訴外面，我這幾日身體不適，不見任何人，朝政暫由丞相打理。”

看著內侍離開后，忍冬感慨道：“這京城里又要血流成河了。”

與之相反，馮姝根本不為所動。“哪一次皇位更迭不是如此呢？我不僅能保全自身，還能在此安穩度日，已是三生有幸了。再說，如今我與宇文瑄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想讓他死的人，難道會讓我活嗎？”

“您說得是，此事您不過問是對的。讓外人看起來您是被丞相架空了的太皇太后是最好不過的。”忍冬嘆息道。

“這幾日，南宮那邊再多安排些禁軍，把宇文瑄的人全換下來。”

馮姝吩咐道。

“您是擔心……”忍冬知道，今日想要強攻南宮的人，必不是宇文瑄的人，縱使他有此心，也不會著急在此時動手。

“有人想把熙兒從南宮里迎出來，自然就有人想讓他死在里面，無論哪個我都得防著不是嗎？”馮姝望著天際道：“以如今情形，熙兒在南宮里平安終老，才是最好的結局。無論是他出來，還是死在里面，我都會很難辦。”

很快，宇文瑄便得知，馮姝不僅早早就給南宮增派了人手，此刻還把他派去駐守南宮的人全都換了下來。

“太皇太后這份縝密心思，屬下都要自嘆弗如了。”姚斯道感慨道：“不過她把丞相您的人換下來，到底是……”

宇文瑄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無論如何那都是她的親生兒子，她能狠心把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廢了，就已是不易了。再者說，她能早早派人守住南宮，沒讓那些人把太上皇從南宮里弄出來，于我而言就足夠了。不僅是這次，這些年來我在外領兵，她何曾讓我有過后顧之憂？有這麼個賢內助，我若是再要求她為我做什麼，那就是我得寸進尺了。”

“丞相大度。” 姚斯道贊道。

聞言，宇文瑄只是笑了笑，可惜自己這份大度只屬于馮姝一人。

整整一個下午，宇文瑄的人就在城中大肆搜捕。直至傍晚時分，已經有好幾百人下了大獄。

眼看天色不早，宇文瑄告訴姚斯道等人。“若是有要緊的事情，就去宮里找我，沒有的話，你們各司其職就是。”

當宇文瑄出現在咸安殿時，馮姝已經準備好了晚膳在等他。

“這個時節天黑得晚，現下也不早了，你何必等我到這個時候？”宇文瑄道。

“昨日半夜三更回來，還沒好好休息，今日又辦了那麼大的事情，再不好好吃飯，你就是鐵打身子也受不住。”馮姝莞爾道：“就算你比我小些，可你也是馬上就四十的人了，不比年輕的時候，該好好保養才是。”

“念念就沒什麼想問的？”宇文瑄牽起馮姝的手，準備落座。

“我做了什麼，阿瑄都知道。阿瑄做了什麼，我也都知道。所以我要問什麼呢？”馮姝反問道。

宇文瑄親手給馮姝盛了碗湯。“你我都是在這京中長大的，所以親朋故舊不少，可有需要我關照一二的，只管說就是。”

馮姝接過湯碗，試了試溫度后，用湯匙送到宇文瑄嘴邊。“冬瓜老鴨湯，這個時節喝最是合適不過了，阿瑄嘗嘗。”

宇文瑄就著馮姝的手，飲下那口鴨子湯。“念念在我這兒說話是什麼分量，就算旁人不清楚，你自己是清楚的，更何況我如今還只是丞相，外人面前，咱們仍有君臣之分。”

“既然知道我在你這里說話是什麼分量，那就好好用膳。你這次出去近一年，可清減了不少，如今回來可要好好調養才是。”馮姝送了第二勺鴨湯過來。“正如阿瑄所言，你我也算是一同長大的，我的親朋故舊何嘗不是阿瑄的親朋故舊呢？這是阿瑄自己選的路，無論阿瑄要做什麼，自有那樣做的道理。”

微微一怔之后，宇文瑄問道：“這的確是我選的路，可這不是念念選的路。”

馮姝的笑容依然恬靜。“還記得當年在甘泉宮的時候，阿瑄曾問過我，是否愿意跟你走，那時我說，咱們誰都走不了，何必說這樣不著邊際話。

時至今日，阿瑄不是可以帶我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