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羽心頭火起，見自己人穩穩地占了優勢，奪了身邊人的刀便要沖過來，剛走幾步，一張巨大的網從天而降，把所有人蓋在了里面。

洛璟塵再擰一下機關，網一收，誰都插翅難飛。

鋪天蓋地的玫瑰花紛紛揚揚地灑落，絢麗多姿，五彩紛呈，美得像春天一樣。洛璟塵一怔，險些忘了還有這個。

這網織得極為柔軟，絲毫傷不到人，從里面也劃不破，只是把人絆住，若非有人從外面解開，里面的人無論如何都出不來。除了幾個弓箭手一直貼著墻，沒有被蓋在里面，其它人全部猶如困獸。

顧青羽的位置在正中間，被玫瑰花糊了一臉，雙手雙腳也被網絆住了，氣得罵起了臟話：“什麼破玩意兒，洛璟塵你是不是犯病！簡直變態！”

洛璟塵道：“留下活口。”

老果第一個被解放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贊道：“幸虧王爺未雨綢繆，早就在王府布下了天羅地網。”

小孩子在里面哭得厲害，洛璟塵嫌吵，心不在焉地往屋內走著，隨口道：“本是用來抓小白……鼠的。”

洛璟塵沒見過這麼小的孩子，蹲在軟塌旁邊，興致勃勃地觀察著，發現孩子跟小茉莉居然長得一樣大。但小茉莉乖順多了，不哭不鬧，不像小屁孩張牙舞爪，一刻也不消停。

老果進來，看到他家俊美的王爺在逗小孩，隨口道：“這孩子真丑啊。”

洛璟塵非常認同，嘆道：“可能隨他父母吧……怎麼樣了？”

老果道：“再打下去就說不了話了。”

洛璟塵這才起身，臉上的一點笑意盡散，神色冷峻地大步向刑房走去。

顧青羽辱罵他的母妃，他怎會心慈手軟。雖然王韻被追封為皇后，洛璟塵還是習慣稱她為“母妃”，后位和嫡子的分量都太過沉重，他不愿接受。

顧青羽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她撐著一口氣終于等來洛璟塵，罵道：“孽種！”

洛璟塵不惱，靠著椅背坐下，屏退左右，只留下老果，沉聲道：“世間仇恨冤孽總得有個起因，本王沒見過你，跟南風門也沒有過節。”

“你我結仇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顧青羽冷哼一聲，擦了嘴角的血跡：“你沒見過我，但我見過王韻！”

洛璟塵有些詫異，等著她往下說。

“我叫顧青羽，父親叫顧長瓴，父親有個親弟弟，也就是我的小叔叔，叫顧長檐。小叔叔是未央316年的科舉狀元，曾任五品同知……”

洛璟塵看過近幾十年所有朝中官員的資料，胸有成竹地說：“沒有這個人。”

“有沒有這個人，你去問問你的好父皇啊！”顧青羽輕蔑地笑了：“你猜我為什麼認識王韻，因為她曾經是我的小嬸嬸。”

洛璟塵猛地站起來，滿眼震驚。

顧青羽對他的反應很滿意，說得更帶勁了：“王韻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小叔叔待她那麼好，她卻背著我小叔叔偷偷進宮，跟洛非天勾搭上了！”

“胡說八道！”洛璟塵捏住她的脖子，沾了一手血，目光狠厲地瞪著她。

顧青羽強忍著不適：“我當時就住在小叔叔家里，那時候我已經八歲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洛非天和王韻這對狗男女為了在一起，把我小叔叔貶到黔州做官，我們回家時正好順路。我討厭坐馬車，奶娘帶著我去附近溜達，回來的時候，我爹、我娘、我的小叔叔……所有的人，全死了……”

洛璟塵松了手，咬牙問：“這跟我母妃有什麼關系？”

“你信不信，我數過，地上一共七十二具尸體，唯獨沒有小嬸嬸的。她長得很漂亮，奶娘說她一定被壞人劫走了……我哭了很久，也為她擔心了很久。”顧青羽一邊說著，眼淚嘩嘩地往下落。

“我想她在歹徒手里肯定也活不下去，便和奶奶一起埋了顧家所有人，也給小嬸嬸立了衣冠冢。”她想起小時候面對那麼多親人的尸體，至今忍不住渾身發顫，心里的疼痛比身上的疼痛更厲害，恨聲道：“可是沒過多久，就聽說小嬸嬸進宮為妃了，她榮華萬千，而我的小叔叔尸骨未寒啊！”

洛璟塵道：“母妃不是這樣的人！”

“她是，她就是！她一生的榮華富貴是用顧家的七十二條人命換來的！”顧青羽已經泣不成聲，嘴唇劇烈地顫抖：“她想進宮就進宮好了，皇帝想和她在一起誰能擋得住，大不了給顧家扣個綠帽子……可為什麼要殺我的家人，我爹和我娘有什麼罪，我小叔叔又有什麼罪，我八歲起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這些年……我生不如死……”

洛璟塵腦海里一片混亂，眼角微微發紅，啞聲問：“你只看到了尸體，憑什麼說是我父皇母妃殺的？”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王韻好好地活著，好好地當了寵妃……”顧青羽目眥欲裂，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厲聲質問：“你說是誰殺的！”

自他記事起，父皇和母妃便情深似海，這麼多年不曾變過。洛璟塵遇到小白后甚至想過，他們也要想父皇母妃一樣，伉儷情深，恩愛到老。

他收回思緒，鎮定下來，問道：“棲霞山上，你顧及小白才沒有對本王動手，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