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辦不完，就別想跟嫂子成親！”

“……”

洛璟塵無奈離去。從當上攝政王到如今天下一統，身邊勸他“更上一步”的人比比皆是，但他卻從來沒動過那些念頭，反而將有不軌之心的人處置了。

自己的弟弟，得寵著。

一轉眼，秋去冬來，北方落下一場鵝毛大雪，銀裝素裹，萬物皆安。

念卿攥了幾個雪球扔出去，小茉莉搖著尾巴去追，雪球落在地上散開，小茉莉跟發現了新鮮東西一樣，高興地滿地打滾，要不是有那雙黑亮亮的大眼睛和鼻頭，念卿險些就找不到它了。

沈茶白站在雪地里看著他們玩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情不自禁地念道：“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謝娘別后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①

洛璟塵左臂托著紅梅銀狐大氅走來，從背后給她披了，走到前面給她系著帶子，邊道：“一直盼下雪，雪下了，怎麼念這麼傷感的詩。”

“從前念慣了，偶然想起來。南國很少下雪，即便下雪，落在地上成了泥，很快就化了，總讓人覺得凄美孤寂。不如這里的雪，飛揚肆意，在天地間瀟灑縱橫。”沈茶白伸出手，幾片雪花落在掌心。

洛璟塵的右手搭在她的肩上：“小白以后沒有江湖流浪，我們有家，你若是喜歡，等眼下的事解決了，我們帶著孩子出去笑傲江湖。”

“正有此意。”沈茶白暖暖地笑著，以后再也沒有無家可歸的獨自流浪，是兩個人的攜手并肩。

他穿著墨色貂絨大氅，被他擁在懷里很有安全感，沈茶白饒有趣味地試著貂絨的手感，玩得越發上了癮。

小時候堅強得像個大人，如今被寵成了孩子。

沈茶白偷偷攥了兩個雪球，一手一個，精準地砸到念卿和小茉莉身上。

念卿揉著屁股，呲著小白牙笑道：“母妃，你不講武德！”

“哈哈哈哈哈！”雪地上穿著連接不斷的笑聲，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念卿說：“父王，母妃，你們頭發白了！”

“是啊，頭發都白了，還沒成親呢……”洛璟塵剛感慨完，就被兒子的雪球砸了。

年底，兩國政務上的事終于辦得差不多了。皇帝、攝政王及各個大臣商議后，決定改國號為“安”字，取“和平安寧”之意。

諸事已了，洛璟九終于同意下旨了。小順子展開黃燦燦的圣旨，抿了抿唇，揚聲道：“攝政王洛璟塵接旨……”

洛璟塵掀起長袍，一臉期待地跪在殿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攝政王洛璟塵，乃先皇嫡子，永儷皇后所出，貴胄天成，德行厚重。有治國之仁心，有安天下之謀略，朝臣皆贊，百姓頌揚。”

洛璟塵一聽就知道是洛璟九寫的，估計翻閱了不少書，暗道只是賜婚旨意罷了，何必堆砌這麼多辭藻，實在是畫蛇添足。但又有些期待他會怎麼夸小白，一臉期待地靜靜聽著，可接下來的話把嚇了一跳。

“朕既無為君之能，更無稱帝之心，自愿退位讓賢，傳位于七皇兄洛璟塵。”

朝野嘩然。

洛璟九走下龍座，帶頭跪在他面前，揚聲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下朝后，群臣散去，洛璟塵抓住小九，準備一問究竟。洛璟九沖他做著鬼臉，吐著舌頭道：“想娶嫂子，你就自己下旨啊！”

“你為何……”

“就是為了讓你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辦啊，省錢。”

洛璟塵一路跟著他去了重華殿，洛璟九已經讓人在收拾東西了，囑咐道：“《未央百年史》那一摞是朕……咳咳，是本王最愛看的書，一定收好了，把他放到王府的寢殿里。”

“是，王爺。”宮女已經改了口。

洛璟塵還沒接受這一切，冷著臉道：“你們出去！”

“是，陛下。”

洛璟塵垂眸，道：“你明知，我不是父皇的血脈。”

“皇位是我給你的，又不是父皇給你的，跟他有什麼關系？”洛璟九一臉真摯地看著他，道：“小九只知道，你是我的七哥。”

“可是……”

“沒什麼可是，七哥是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七哥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畢生的努力都是為了七哥登上皇位。”洛璟九還想說點什麼，欲言又止。

他的心思洛璟塵一看便知，問道：“你還做了什麼？”

洛璟九拽著衣角，低低道：“七哥還記得當年池州的毒饅頭嗎……我干的。”

多年的疑惑終于解開，洛璟塵懷疑過很多人，唯獨沒有懷疑小九——純真善良、心無城府的小九。他用毒饅頭害死了池州百姓，也將洛璟軒逼上了永遠不能翻身的路。

“我從來不懂什麼兼善天下，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洛璟九繼續埋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可是七哥，一個親手殺過自己子民的人，如何有臉面坐在那個位置上呢？”

洛璟塵也殺過，在那場與洛璟軒你死我活的斗爭里，他們都不干凈。

洛璟九連忙解釋：“向來為君者，誰的手上沒有沾過血。七哥，你哪里都比我強，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好皇帝。”

洛璟九天花亂墜地把他鼓勵了一番，高高興興地卷了鋪蓋，兔子似的回到以前的王府。

孟佑死后，后宮留下了一堆鶯鶯燕燕，沈茶白至今記得遣散她們回家的時候，那是一場如何驚心動魄的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