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爺爺？”

　　“易爺爺！”

　　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一個疑惑一個欣喜。

　　易老睿智的眼神掃過異口同聲的兩人，對著舒念和善地點頭示意：“小姑娘還沒走呢？”

　　“還沒呢，不過也快了，我們學校也快要期末考了，我得回去考試。”舒念打量著中年男人手里那一大袋的東西，了然說：“易爺爺也是來擺攤的？”

　　易老在和舒念甚少的交往里對這個小姑娘印象不錯，笑瞇瞇答道：“是啊，我也懶得進去和那一大幫人擠了，就在這兒擺吧，老大，擺攤，順便給小姑娘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有就拿走。”

　　被師傅抓來當苦力的蘇一任勞任怨地把攤子擺起來，宋南陌見狀也蹲下身和蘇一一起收拾。

　　“南陌，就知道你回來了，也不來看我，我只能直接來找你了。”易老精明的雙眼一轉，布滿凸出青筋和老年斑的手在宋南陌身上拍了拍。

　　宋南陌聽著打趣的話也是動容：“是我的錯，易爺爺有沒有想吃的，我去買。”

　　“甘蔗汁吧。”易老咂咂嘴。

　　蘇一呼地轉頭，滿眼不贊同：“師傅，你上個月的檢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易老捂住嘴，余留下一陣不曾停歇的唔——

　　宋南陌嘆氣，體會到蘇一這個大弟子又當徒弟挨罵又當兒子照顧老爹的苦惱：“易爺爺，你血糖高，甘蔗汁太甜了，你不能喝。”

　　蘇一向宋南陌感激地投去一眼，太不容易了，終于有人和他一起分擔照顧這老頑童的痛了。

　　“那半杯，剩下的給蘇一。”易老實在是饞，擼起袖子開始討價還價，他天天都吃得清淡，此時被空氣中各種濃油赤醬勾起喪失已久的味蕾，正蠢蠢欲動。

　　蘇一還是表示拒絕，并且緊張兮兮地盯著宋南陌，生怕他一心軟就趁他不注意給他師傅買了。

　　宋南陌接收到蘇一的信息，強勢地表達了拒絕。

　　“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不能再少了，那杯子也沒多大。”易老堅持著最后的底線，杵著一根手指頭說。

　　蘇一最終還是投降了，喋喋不休地在易老耳邊念叨：“就四分之一啊，我讓南陌再拿一個空的塑料杯來分給你，不能多喝......”

　　易老得了便宜心滿意足，也懶得理會自己大徒弟如老媽子般的念叨，坐在小板凳上高興地哼歌。

　　舒念側耳偷聽這師徒三人的斗智斗勇，手上還在細細挑選著易老和蘇一帶來的木雕，之前和易老打交道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如山石般沉穩的，和此時跟徒弟胡攪蠻纏的樣子恍若兩人。

　　還真應了那句老話，老頑童，越老越是活潑。

　　宋南陌買了四杯甘蔗汁，用大塑料袋裝著提回來，空余的那只手還抓有蘇一特意囑咐要多拿的塑料杯。

　　“來。”宋南陌用大拇指和手掌扣住甘蔗汁遞到舒念面前，中指和食指翹起，夾著被薄塑料包裹的吸管。

　　“謝謝！”舒念握住裝有甘蔗汁的塑料杯，微燙的觸感讓她手心的溫度也變高：“熱的？”

　　“這邊的甘蔗汁是現榨的，冬天賣的時候會把甘蔗浸泡在熱水里，這樣榨出來的果汁也是熱的。”宋南陌看出舒念的疑惑，指向不遠處攤子擺著的紅色塑料桶跟舒念解釋。

　　“哦！”舒念了然，捏了捏懷里剛剛選中的一個小貓木雕，小貓踩著錦鯉神情傲然，活潑可鞠，深得舒念的喜愛。

　　旁邊易老和蘇一已經為那四分之一的甘蔗汁又吵起來了，哄鬧，煙火氣如霧氣般在舒念四周循環飄移。

　　唯有陸詩孤獨地坐在樹邊，和這熱鬧的一切隔絕開來。

　　宋南陌似是很適應母親這個狀態，把溫暖的甘蔗汁放到陸詩的手里，細致地把毯子壓好后退開，給陸詩留下一片空間。

　　舒念順著陸詩的眼神注意到集市對面那一面爬滿已經干枯藤蔓的舊墻，已經開裂的墻殼干涸地粘在墻體上，露出的水泥磚石黏合面上印著大大的拆字。

　　這面墻有什麼特殊意義嗎？舒念蹙眉想。

　　“算有吧。”宋南陌：“不過這面墻也該拆了。”

　　舒念睜大眼睛，她剛剛怎麼把心里話說出口了！！！

第25章 南陌春風

　　“是該拆了，好多年了。”宋南陌沒有注意到舒念的失態，把目光攏在干枯的藤蔓上：“拆了之后擴大這個廣場，連接隔壁的明鳳公園，挺好的。”

　　“拆了也好。”宋南陌聲音依舊平穩，只有一直注意著他的舒念看出他眼底如水的涼意，似是要把那堵墻通過視線融進腦子里。

　　“這堵墻對你有什麼意義啊？”舒念沒忍住，還是問出了口，說完后懊惱地掐緊自己的手，略長的指甲深深陷入軟肉，帶來絲絲縷的疼意，連忙追上一句：“要是不方便就當我沒說。”

　　“對于我的意義嗎？”宋南陌指尖在他的甘蔗汁塑料杯上點了點：“紀念我的出生？”

　　舒念啊了一聲，語氣驚訝，最后又硬生生地逼停，張開唇瓣吐出一口氣，生硬地移開話題：“明鳳鎮的集市有什麼有趣的小玩意嗎？”

　　聽出了舒念的維護之意，宋南陌笑了笑，心底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