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離劇烈喘息著躺了一會兒,輕推她肩膀說:“起來,我要去換藥。”
洛溪一時不能思考,反應了一下才匆匆起身。
他大腿上的紗布已經盡數重新泛紅,顯出一道道傷口的形狀。
洛溪半跪起來想扶他,他卻當沒看見似的,自己撐住床頭柜起身,艱難無比地扶著墻往旁邊的洗手間走。
洛溪跪坐在床上,剛才被自己打濕的那一小塊床單就冰涼地抵在她膝蓋下面。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們的模式并沒有任何變化,是她被生理上的快感沖昏了頭,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不一樣了。
洗手間里傳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洛溪匆忙跑過去,只見一個瓶子翻在地上,滿屋子都是冷冰冰的酒精味。
顧君離背對著她,吃力地彎腰屈腿,一手扶著洗手臺,一手顫抖著去撿地上的酒精瓶。
明明叫她一聲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偏要拖著這樣傷痕累累的身體,自虐地親力親為。
洛溪走過去,趕在他前面把瓶子撿起來,重重地放在洗手臺上,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出去。
就讓他一個人自我折磨好了。
他既然喜歡,她干什麼要去幫他?
幾分鐘以后顧君離又扶著墻走回來,把手里的紗布放在床頭柜上,對已經站在床下的洛溪冷冰冰地說:“幫我裹傷。”
他腿上舊的紗布已經都拆了,傷口也清理好了,涂了新的藥膏。
他走不動了,幾乎是把自己摔在床上的。
洛溪只好讓他側身躺在床上,一圈圈地幫他裹住傷口。
最后給紗布打結的時候,顧君離閉著眼睛說:“你下午不用去上班了。
”
這是什麼對她變態的獎勵嗎?
允許她幫忙,允許她留下來,就算是給了她莫大的恩惠。
天黑后顧君離的低燒退了,洛溪便開車回了自己家。
已經是初冬的季節,她昨晚緊張到外套都沒穿,身上只有件顧君離的毛衣,卻把車窗開到最大,讓冷風灌進自己的身體。
第二天顧君離準時出現在三十六樓的辦公室,神色自若,行走起坐都看不出異常。
到了下班的點,洛溪去問顧君離:“顧總,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她盯著地板,倔強地抿唇不去看他。
顧君離感覺到她從昨天開始就生氣了,但是他沒有搞懂她在生哪門子的氣。
他對她足夠好了。
公事上他護著她,不讓別人亂使喚她,私底下他更是一直跪在她面前,連受這樣重的傷都沒有怪過她。
她到底還想要什麼?
他不懂的是,一個動了心的女孩子,想要的僅僅是感情上的回應而已。
要擁抱,要親吻,要發自內心的親呢與愛憐。
10.我很開心。
冬日的氣溫很快冷下來,轉眼就到了圣誕。
洛溪家里是書香門第,父母都是大學老師,從小在大學教師宿舍區長大,同齡的小伙伴們大多在國外讀書,圣誕前后紛紛飛回來度假。
她已經連著半個月沒有“加班”了,顧君離沒有找過她,大概是因為傷沒好透,行動不便。
那間暗室她賭氣沒有去收拾,甚至連門都沒進過,好像不提不看,它就不存在似的。
平安夜剛好是周五,洛溪跟朋友們約在了一家音樂餐吧吃大餐,一到下班的點就飛奔下樓,甚至沒跟顧君離打招呼。
天氣應景地下起了大雪,洛溪沒敢開車,坐地鐵到了餐廳門口剛要上臺階,被人從背后有人一把摟住了。
洛溪被帶的腳下一滑,還好那人懷抱寬大溫暖,把她牢牢護住。
那個人放下洛溪,繞到她面前,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小洛洛。”
洛溪拿粉拳捶他堅實的手臂,“嚇死人了你。臭豬。”
“臭豬”叫朱翊,從幼兒園時期就是洛溪的同學,高中時去了美國讀書,不知吃了什麼洋飼料,一下子長到一米九,健壯得像堵墻,在校橄欖球隊當四分衛。
朱翊居高臨下地按按洛溪的頭,“走吧,哥哥帶你吃好吃的去。”
洛溪白他一眼,“說得好像你請客一樣。”
“我請就我請。”朱翊把她腦袋瓜夾在腋下,摟著她往樓上走。
路過大堂時洛溪看了角落里的夾娃娃機一眼,小聲說:“哇,今天果然過節,娃娃機都排長隊。”
朱翊邊走邊問她:“你爸媽還在英國?”
“嗯。”洛溪點頭。
洛溪爸爸洛笙谷是數學系教授,兩年前去愛丁堡大學做訪問教授,任期三年,還有一年才能回國。
“那你怎麼不去?”朱翊又問,“我記得你不是說過想去英國讀金融?”
洛溪笑笑沒有答。
為什麼不去呢?因為她畢業前睿君離制藥去學校里做校招,她抱著可以近距離看到顧君離的心態投了簡歷,結果居然一擊即中被錄用了。
莫名其妙的暗戀害慘了她。
十幾個一年沒見的年輕人聚在一起,幾乎要掀翻餐廳的屋頂。
朱翊坐在洛溪邊上,一直給她夾菜,剝蝦,倒飲料。
吃得七七八八的時候,朱翊消失了。
洛溪起初沒有放在心上,她難得地徹底放下心事,做一晚上正常少女,笑得臉都快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