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項目,許冰清又開始悵然搖頭。
見狀,林語喬只覺難過,眼前自怨自艾的好友和昔日劇院舞臺上神采奕奕的漂亮花旦簡直判若兩人,當年意氣風發,懷揣昆劇夢想的少女眼里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璀璨星光。
林語喬靜靜望著那雙黯淡漆黑的漂亮眸子一言不發。
隱約間,她腦海里蕩起一個沉沉的聲音——如果你都不相信你的項目,那怎麼去說服其他人相信?
“冰清,你如果覺得你們的項目好,就不要在意別人質疑的目光,保持信心,是金子總會發光!千里馬總會遇到伯樂!今天你是壽星,快吃點東西,我們吃飽了,才有力氣搞融資!”林語喬涮了兩片肥牛放在許冰清的碗碟里。
蔣馨再同意不過,“是啊!冰清別木著了,快吃菜,喬喬最近在減肥,為了今晚這頓,她中午都沒有吃飯,空著肚子準備晚上大干一場呢!”
林語喬連連點頭,“是啊!為了這頓火鍋,我可是餓了好多天,對了,我待會兒還要吃蛋糕呢!”
晚上一頓重辣重麻的火鍋下肚后,又有冰冰涼涼的水果蛋糕解膩。
所有工作上的煩惱,戀愛上的苦悶都暫且被拋到九霄云外。
三個小姐妹,盡興而歸。
分別的時候,林語喬還不忘叮囑許冰清,記得把黛昆項目的資料發給她。
晚上十點,出租車到達酈城茂府。
林語喬揉著肚子進電梯,暗暗下定決心,下次再也不這麼暴飲暴食了,真是太撐了。
簡直就是辛辛苦苦減半年,一頓回到減肥前啊!
電梯上到六層,轎廂門打開。
后悔的林語喬撐著腰低著頭,如霜打的茄子般懨兮兮地邁腿往外走。
她垂眸的視線中,因暴飲暴食而微微凸出來的小肚子走在最前端,她往前走了一步,懊惱著吸了吸氣,自欺欺人般想把小肚腩收回來,似乎效果不佳,她又邁腿往前挪了一步,再次吸氣,仿佛跟自己較著勁兒般。
這一次,微圓的小肚子縮回去,消失在她的視線中,下一瞬,她低頭的視線中卻突然闖入一只锃亮的黑皮鞋,再往前是微微褶皺的西服褲……
她下意識捂住嘴,眸光沿著地面橫著的長腿向前延伸,很快,她看清了半躺在電梯入戶廳大理石地磚上的沈立安。
沈立安靠著墻坐在地上,一條腿向前伸著,另一條腿微曲,頎長的上身半靠著墻壁,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一側傾斜,幾縷碎發垂在他額前,隱約擋住了他半瞇半睜的雙眼。
他竭力保持清醒,但意識卻不受控制,縹緲渙散。
眼皮似有千斤,向下沉。模糊中,他隱約感覺黑影飄過來,爾后,又是一聲壓抑著的驚呼。
林語喬尖尖的呼聲隨著他眼皮重重落下。
“前輩?”
“前輩!”
不知所措的張皇聲音響徹他耳畔,漸漸地……
他陷入徹底昏迷。
協和醫院急癥室病房。
林語喬松松地斜靠著病房窗臺,她視線沿著輸液管,慢慢從點滴瓶落到病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掌上……藍白條紋的被單把沈立安的皮膚襯得冷白。他的眉宇一如往常的深邃,閉著眼的人下頜線稍微放松,不似平日里那般緊繃,少了幾分拒人千里外的冷冽氣質,多了幾分病人的脆弱感。
病床上的沈立安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高嶺之花原來也有病倒的時候。
林語喬還是第一次這麼明目張膽地望著他看,盯著他肌理縱清晰的手背,她覺得此情此景有些不可思議,漸漸地沒了顧及,她放任起自己的目光,宛如欣賞一件藝術雕塑,她肆無忌憚的視線掃過他規律起伏的胸膛,微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再到那雙漆黑如星夜的眸子。
……
四目相對。
“你!你醒了?”林語喬猛地一驚,而后匆匆躲閃著收回目光,瞬間有種沒有買票,翻墻參觀,當場被抓包的忐忑心虛。
沈立安環視周圍一圈,已經明白過來。他淡淡嗯了一聲,“你送我過來的?”
見病床上的人想要支起身,林語喬連忙上前制止,“你別亂動,我去叫醫生。”
說完,她頭也不回,噔噔噔就往門外跑。
沈立安緩緩立起上身,側頭掃了眼右面墻上的紅色呼叫按鈕,忍不住輕搖頭。
醫生和護士過來,認真檢查起病人的情況。
“是否有感覺到呼吸不順,或是胸悶?”
“感覺正常,”沈立安略一停頓,“我對花生過敏,應該是我晚餐誤食了花生。”
今天下午,沈立安同資發銀行資產托管部的負責人開會,在會上,金域投資有關于資發銀行的用資計劃基本敲定。
會后,資發銀行的人在雅堂定了包間,請沈立安吃飯。
總行長十分盛情,牽頭開了一箱茅臺,覺得不夠盡興,又開了箱軒尼詩搭著喝,推杯換盞,幾輪下來,沈立安已有醉意。
因為醉意一時疏忽,他沒能完全避開餐桌上放有花生的菜品,他誤食的不算多,沒有馬上發生應急過敏反應。
后來,在回去的路上,他坐在車里感到胸悶氣短,外加胃部有些不適,他并沒太在意,以為是餐桌上白酒紅酒摻著喝得過量,些許傷胃,這樣的情況,通常休息一晚便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