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不介意自己對象說自己老的。

尤其，在雙方有年齡差懸殊的時候。

她今年二十五，他年長她還不到一輪……

他真的有那麼老麼？

汽車駛如主干道，一路流光溢彩。

相比車外城市夜晚的繁華喧鬧，車內氛圍靜謐得落針可聞。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會直線下降，觀察力也會因突如其來的各種甜蜜而銹化遲鈍。

林語喬沉浸在收花的喜悅里，未察覺身旁人的異樣，下意識好奇：“咦……前輩，這個花是你剛買的？”

擱以前，對于“前輩”這個稱謂，沈立安并不排斥，也未覺得有何不妥，曾經，她想要要當他的學生，哪怕他再三拒絕，可久而久之，他也已經默認了這層師徒關系。但今晚“前輩”兩字飄進耳朵，格外刺耳，讓他不得不多想。

對這個稱呼，沈立安十分介意。

“花在來的時候，就放在了后備箱。”沈立安表面依舊波瀾不驚，片晌過去，他終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以后，別叫前輩了。”

車窗玻璃微微落下，夜風吹拂她的肌膚，喚醒一枚枚敏感的小顆粒。林語喬轉頭看人，見駕駛室的人平視前方，從容不迫地開著車，她沒有過多思考，最后點著頭，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

態度意味不明，這樣含糊的回答，沈立安顯然不滿意，握著方向盤的指節微微收緊，神態透著肅穆。

過去半分鐘，他輕輕嘆了口氣，眉峰稍微舒展，“以后，你應該叫我立安或者Leo”他蜷起手指抵在唇角，低聲清了清嗓子，“當然，親愛的也行……”

就像正式投資協議里的關鍵性條款，必須一字一句地說清楚，任何重點任何細節不能被模糊。

林語喬從來沒想過，這樣的情話會從沈立安嘴里說出，整個人思緒一滯，她還未適應這樣的沈立安。

未等她回答，沈立安又繼續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變了，稱謂自然也要變。”

自然而然的語氣里有著不容置喙的力量。猶如在商業談判桌上，沈立安強勢地表明投資主導地位，其他合作方只能全力配合。

林語喬恍神不過片刻，很快就清醒過來，認真點了點頭。

在此之前，她還在為兩人不清不楚的關系而憂心煩惱，只過了幾個小時，一切似乎全都顛倒過來。某人為了確定關系，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態、強調……明明是在和諧公平社會，可是有些人連表白都帶著霸道。雖然強買強賣，但她作為當事人，整顆心仿佛掉進蜜罐里，嘴角情不自禁上揚，這種甜蜜體驗似乎也不錯。

晚上十點，城市五彩斑斕的夜生活才真正開始。

車水馬龍，汽車在鬧市街走走停停，街道兩邊一排排各式大排檔，五顏六色的店招把整條馬路襯得宛如白天，拿號排隊的食客排起一列列長隊，一眼望不到頭。

紅燈亮起，沈立安停下車，扭頭問人：“吃夜宵嗎？”

林語喬下意識點頭，又連忙搖頭，“不吃了。”

晚上吃得不多，她并不餓，只是饞。

“你們年輕人不都愛吃夜宵嗎？”沈立安似笑非笑地問。

瞬間，林語喬已經捕捉到他話里的重點。

原來，某人這麼記仇。

其實，她從來不覺得兩人之間的年紀是問題。

“我們年輕人……需要保持身材！”她尾音故意一挑，帶了幾分恃寵而驕的無所畏忌。

沈立安被噎，不可察地吞了吞嗓子。

“保持身材，是麼？”他欲言又止，只是輕斂起眉，視線再落到她身上時，徹底變成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直白的目光毫不掩飾，從上到下，緩慢游離。

林語喬被人盯得臉頰瞬間發燙，面紅耳赤之際，紅綠燈救了她。

沈立安勾著唇移開目光，轉頭開車。

“晚飯你吃得不多，真不吃夜宵？”

“好了好了，我從來不覺得你老，”林語喬咬著唇繳械投降，“不吃夜宵，回去晚了，七七會等的，它太孤單了。”

“我們約會，你不用考慮它。”

“你平時工作那麼忙，為什麼要養狗？”這個問題，林語喬一直想問。

“我母親以前養狗，”沈立安的語速又緩又慢，似在回憶，“七七是她的孩子。”

“那你忙的時候，可以考慮把七七送回去一起養。這樣你會輕松，七七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沈立安靜靜凝了她一眼，許久才開口：“她們都去世了。”

沈立安淡定坦然得仿佛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

他的聲音很平靜很淺，卻讓林語喬心頭突然沉重酸楚起來。她知道，失去至親的悲痛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每一次回憶、每一次紀念都是錐心的傷痛。

林語喬組織語言想安慰人，無聲無息間，腦海不受控制地浮現父親林名仁的身影。

林名仁已經離開一年多，父女之間的諸多遺憾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逝忘懷，反而日久彌新。

林名仁白手起家，把一生心血都傾注給了林氏嘉業。

以前，林語喬只覺父親是個毫無生活趣味的事業狂，一心只有工作只有賺錢，家庭生活糊里糊涂，他已經有過兩次失敗的婚姻，卻依舊我行我素，沒有給予母親余燕妍足夠多的關心與愛，也不愿花耐心、花精力去經營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