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冰清贊不絕口的感嘆里,林語喬才知道陸一帆背后的默默付出。
每次她鄭重其事地向陸一帆表示謝意,都被他嬉皮笑臉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今晚black rose表演,圓滿成功。后期宣傳與歌劇團事務也都相繼步入正軌。陸一帆難的有輕松的夜晚,他背著雙肩包,隨著劇院散場的觀眾一起離開。
沿著酈城茂府的綠化帶進入小區,沒走多久,陸一帆便發現前方不遠處的纖細身影十分眼熟。
不是林語喬,還能是誰。
下一秒,他目光落在林語喬身畔的高大背影。
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身姿挺拔如松。
瞬間,陸一帆的腦袋仿佛被人重重掄了幾拳,一片花白。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眼神機械地落在兩人的中間十指交叉的地方。
潛意識里,他根本不相信眼前世界發生的一切,想要逡巡確認,卻連再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漸漸地,一雙腿仿佛灌進了鉛鐵,沉重得讓人舉步維艱。
小區里的高大蔥郁樹木鱗次櫛比,白天的余熱散去,只留給夜晚成片的冰冷樹蔭。
路燈很亮,光線卻被枝葉遮擋,只在地上漏下幾處朦朦朧朧的稀疏光暈。
不愿再看到眼前的一幕幕,陸一帆索性停了下來,側身找到最近處的鐵藝長椅坐下,肩上的背包被他三兩下卸下,隨意扔在一邊,身后的路燈把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靜謐又孤獨……
冷冽的夜風使人清醒,他覺得自己剛才避之不及的樣子一定滑稽極了,狼狽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沉默著回神,平靜起身,抬腿往入戶大廳方向走。
他有意無意放緩步伐,留足夠的時間給自己緩沖,終于在開門的剎那徹底整理好情緒。
唇角剛新掛上的笑意在瞬間又迅速淡去。
房間內空無一人,黑黢黢的空曠兜頭襲來,他下意識甩了甩頭。
走在他前面的人為什麼還沒有到家,他不愿去聯想原因,至少他現在沒有勇氣接受。
他閉著眼,枯坐在客廳沙發,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
陸一凡想直接沖出去,去敲隔壁601的大門。但門被打開的一剎那,他會看到怎樣的場景,他不愿去想象,更不愿去面對……
煎熬與拉鋸,似乎過了幾個世紀。
終于,門鎖轉動,林語喬出現在了玄關。
“怎麼現在才回來?”陸一帆雙眼帶著紅,沉著嗓子問。
“太久不見我,都不習慣啦?我平時都是這個點到家啊!”
林語喬回答的也是事實,平日工作繁重,在辦公室加班是家常便飯。基本要捱到這個點才會到家。
陸一帆只是低著頭看她,沒有任何回應。
林語喬愣了一下,今晚一到家,她就察覺到他整個人氣場不對。
下一秒,她目光一直,急忙忙地關切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啊?臉色怎麼這麼差?”
問完,她趕緊把包放在一邊,騰出手連忙拉開玄關柜子的抽屜,她記得之前余燕妍上次過來,專門擱了一只電子溫度計在里面。
陸一帆見她都快把頭埋進抽屜里,手忙腳亂地,慌慌張張地……
她在干什麼,他完全跟不上她跳躍的節奏。
他環顧一周,無奈搖頭。
須臾,林語喬猛然抬頭,下一瞬,一把白色溫度槍懟在他的眉尖。
“先看看溫度,是不是發燒了啊?”她一邊拿槍口對著人額頭,一邊側著臉去找溫度計開關,還不忘姐姐式嘮叨,“你要好好睡覺,回頭black rose大火了,你身體卻累趴下了。留個青山在,才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年輕人別透支自己!”
聽著她的念念有詞,陸一凡有些苦笑不得。
盯著她微蹙的好看眉毛,陸一帆的心微微一緊,難得見她對自己這般上心著急,他淡淡吁了一口氣,沉吟片刻,他抬手拿掉她手中的溫度槍,丟到一旁。
垂眸間隙,對上那雙水汪汪的嚴肅黑眼睛,他神情瞬間變得溫和,“我身體好著呢,沒生病。”
身體沒生病,生病的是他的心。
滿腔的困惑與不甘,可是話到嘴邊,陸一帆卻選擇了沉默。
或許,埋頭當鴕鳥也是不錯的選擇。
“你確定?你眼睛紅紅的,臉色還差……”林語喬瞄了他一眼,一副我不信的樣子,“年輕人可別諱疾忌醫啊!”
見她故作老練、教育人的大人模樣,陸一帆笑了起來,愉悅卻不抵眼底。
“black rose花了我很多心血,你知道我在意,我給你VIP票,”說到這里,他咽了咽嗓子,聲音變得又緩又輕,“你不去,就不怕我不開心麼?”
淡淡的語氣里隱著幾分酸澀。
他直視著她的眼,烏黑深邃的眸子顯得有些冷峻。
林語喬一怔,立在原地不動,似乎徹底被問住。
原本,她是計劃這周去的,但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這件事情,是她理虧,更何況他還為加入黛昆元素,特意調整了原有的歌劇單元。
“首演的時候,花籃沒收到嗎?”她抿了抿唇,避重就輕。
“花籃是花籃,人是人。”他嘆了一口氣,變得像小孩子一樣斤斤計較。
林語喬被他莫名的小脾氣逗笑,“下場演出,我一定早早就去觀眾席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