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應付我吧！”陸一凡自嘲般抬了抬眉，目光凝在她清秀白皙的臉頰，最后自顧自搖了搖頭，“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還不如蔣馨姐呢，至少她和她男朋友今晚都過來捧場了。”

林語喬彎著眼，心虛地朝人微笑著，過了半分鐘，她神色滯了一下，“蔣馨帶男朋友？她不是才失戀麼？怎麼又有男朋友了？”

有些關心來得快，去得更快。

林語喬的關注點還真是說變就變，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重點，怎麼就轉移到他人身上去了呢？

陸一帆略帶自嘲地斜勾著唇，心頭泛起一陣酸。最后，他裝作若無其事地甩了甩頭，又恢復成半嬉皮笑臉，半認真嚴肅的模樣，“black rose下一場演出在下周二晚上。”

林語喬連忙說：“絕對沒問題！”。

“真的？”陸一帆半信半疑地挑眉。

“絕對保真！”林語喬當然記得方才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諾，一臉正經地打包票：“我會提前安排好所有工作，保證下周二提前到場。”

“又不是讓你上刀山下火海，”陸一帆目光灼灼地看人，揚著唇低笑道：“說得跟要克服千難萬險一樣。”

林語喬有些語塞。

總之，今晚的陸一帆和之前的他似乎不一樣，總是哪里奇奇怪怪的，具體是哪里不同，她又回答不上來。

沉默片晌，林語喬斂眉，掃見他睫下略泛烏黑的眼袋，唇角及下頜淡淡冒出的灰青胡茬……很少在這位自詡年輕人的臉上見到這樣厚重的倦意……似乎在一個瞬間，她已經理解陸一帆今日一反常態的緣由——連軸轉的疲倦很容易讓人脾氣暴躁，情緒失衡。

“你泡腳嗎？”林語喬背過身，一邊往盥洗間走，一邊鄭重其事地回頭看人，“泡腳有助于緩解疲勞。”

盥洗間的角柜里還堆著十幾副中藥泡劑，溫水氤氳促進血液循環，加速新陳代謝，對于熬夜加班的人簡直不能更適合。先前是陸一帆專門從網上買的，林語喬試過一次后，就愛上了，于是又買了一堆放在家。

“算了，太麻煩！”陸一帆灑脫地擺了擺手，徑直走到廚房，拉開冰箱門，掏出一罐冰可樂，“還是喝快樂水來得比較快！”

下一秒，陸一帆拉環起開，二話不說仰頭喝了起來。

看著任性年輕人以毒攻毒的樣子，一種老母親育兒失敗，還被嫌棄嘮叨的挫敗感撲鼻而來，林語喬耷拉著嘴角，倚在盥洗間的門框上直搖頭。

嘆息間隙，進來一個電話，她很快接聽。

“在干嘛？”男聲溫醇，似乎帶著笑意。

兩人才分開不久，沈立安就打過來電話，林語喬有些驚喜，嘴角瞬間翹起弧度，“沒干嘛呀……”

這一問一答，毫無營養。

她能聽到男人低低的笑聲。

林語喬轉頭看了眼冰箱門口站著的陸一帆，剛好他也側眸凝視她。

她眉眼彎彎地抬起一只手點了點耳畔的手機，又指了指自己的臥室，對著陸一帆張嘴示意。

她沒有發聲，他也看懂了她的意思——我先回屋接電話了，你早點睡。

她的笑恍過眼，陸一帆有些茫然地定在原地，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一罐可樂飛速見底，陸一帆指節一緊，紅色鋁皮瞬時被捏扁折疊，最后一個狠狠的投擲。

“哐當”一聲，可樂瓶罐跌落進垃圾桶。

陸一帆不遠不近地盯著那扇緊閉的臥室門，幾秒鐘過去，他喉結微微滾動，眼神暗了暗，隱著幾絲不易察覺的涼意與悲愴……此時夜深人靜，還好他的理智還在。

“你在忙什麼？”

“樓下遛七七。”

林語喬愣了一下，笑著問他：“所以，打電話是想讓我下去陪你嗎？”

“想是想，不過太晚了，不想你太累。”不疾不徐的聲音，似一場潤物細無聲的溫潤細雨。

林語喬舉著手機，唇角的弧度一直都在。

短暫的靜謐中，她能聽到手機透過來的簌簌風聲，一下又一下，仿佛她此時的心跳。

電話那頭問：“怎麼還不睡？”

“不是和你打電話嗎？”她脫口而出。

電話那頭一陣低笑。

林語喬愣了一下，似乎察覺哪里不對。

她沒有猶豫，徑直走到飄窗前，隔著玻璃往下探。

果不其然，下一秒，站在小區橙黃路燈下的一人一狗驀地闖入她視線。

沈立安拉著牽引繩，似乎避開了繁茂的樹蔭遮擋，站在空曠地帶，正對著她的窗戶而立。

窗臺邊的人一出現，沈立安自然發現。

他笑：“還不算太笨。”

夜幕漆黑，兩人視線隔著距離，遠遠相望。

他們舉著電話，良久，誰都沒有主動講話，默契地享受著屬于彼此的二人時光。

七七不明白主人怎麼突然定在原地，一動不動了呢？她繞著沈立安溜達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終是忍不住歪著頭去蹭他的褲管。

聞見七七不滿的嗚咽聲，林語喬忍不住笑著開口，“好啦，七七想走了，你遛完它，早點回家休息。”

“好！”他點頭。

“那我掛了哈。”

“就這樣？”他語音微揚，透著不悅。

林語喬握著手機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安靜片晌，電話那頭無奈低低嘆氣。

隔著窗戶，林語喬瞧見他垂頭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