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沒休息好，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反應也有些遲緩，眼尾余光掃過桌面上攤開的資料，她才慢慢想起來，昨晚，她是想給沈立安打電話問問芯片行業投資的相關事宜，征求一下他的投資建議……不巧，他那個時候在開會。

剛才兩人的對話，讓一夜缺覺的林語喬情緒有些波動。外加過了十多個小時，她已經復盤過一遍項目，早上又找了相關的人員溝通了一輪，她心中對于艾瑞芯片項目已有八九分結論。

況且，她無法做到像他那樣，還能平心靜氣、收放自如地隨意切換兩人之間的話題，此時此刻的她只覺身心疲憊，完全沒有多余精力再去談論項目投資這樣重大又細致的話題。

“一些項目投資的問題，你出差工作也忙，就以后再聊吧！”她淡淡吁了一口氣，語氣故作輕松，“不著急的……”

“好，”沈立安頓了頓，不再勉強，“有需要，你隨時給我電話，或者微信留言。”

“你那邊時間不早了，快休息吧。”林語喬試著扯了扯嘴角，卻擠不出一個微笑。

“好，你也別太辛苦。”

“嗯。”

掛斷電話，林語喬忍不住闔上眼，蜷起身子窩在辦公座椅里。

白瓷杯里的咖啡沒被喝幾口，擱在桌腳已經放涼。

一茬事兒接著一茬，各種思緒雜糅，她擰著眉頭，逼著自己理出個所以然……

“叮鈴叮鈴”，辦公室電話的突兀鈴聲打破暫時的寧靜。

號碼顯示是丁然的內線。

林語喬揉著太陽穴，接起電話：“丁副總。”

“小林總，艾瑞芯片的正式協議流程停在你這里好幾天了吧，”電話那頭的中年男聲中氣十足，“我冒昧地問一下，小林總這邊遲遲不肯審批通過，是有什麼疑問嗎？”

云名資本的內部規章制度里，對公司項目重要審批節點、回復等流程時效有著嚴格要求，各審批人需在二十四小時內操作完成。但，管理制度也允許，若碰上重大項目，可延長至五個工作日，以便留給決策者足夠的時間，討論決策。

林語喬掃了眼電腦屏幕上的日期，艾瑞芯片的正式協議到她這個節點，滿打滿算不超過四十八小時，這個決策時間周期完全在合理范圍內。丁副總電話里夸大其詞的語氣，更像是長輩要對小輩諄諄教誨的開場氣氛。

林語喬倏地笑道：“不滿丁副總，我這邊的確是有一些問題。”

“是麼？”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沉思半瞬，“若是項目方面的問題，我這邊可以現在去小林總辦公室一趟，看能不能進行解答。”

還未等林語喬回答，丁然那邊又建議：“要不，我這邊聯系艾瑞那邊的總工程師和商務負責人，讓他們中午之前過來云名，大家一起把問題溝通下，”電話那頭頓了頓，猶豫道：“現在已經十點了，他們從北邊過來，估計也得下午了……我們把會議定在下午一點？”他問她的時間。

難得見丁副總放下架子，這突如其來的認真的態度，讓林語喬頗為意外。

“時間可以不用這麼趕。”

“小林，你怎麼能這麼講呢？”電話那頭的語調突然升高，丁副總登時來了些脾氣，表示很不認同，“小林，你作為云名重要合伙人，怎麼就沒有一點緊迫感呢……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投資項目拼的就是時間，我們不抓緊，稍微一個不留神，就會讓其他公司搶了先。”

電話那頭嘖嘖嘆氣，毫不掩飾對她的不滿。

林語喬微微怔忡，剛才她不過是隨口應了一句，沒想到引來丁副總的一番老生常談。

但是今天丁副總的這番說教，她并不排斥，恰恰相反，她有點意外，更有些欣喜，心底存在的一些懷疑也迎刃而解——或許，如王理泉說的那樣，因為艾瑞項目是丁副總的朋友資源，所以丁副總對于艾瑞項目過于急切了些，但是他本質沒有問題。

林語喬握著電話，輕輕笑了起來。還未等她開口，丁然那邊又義正辭嚴地安排，“既然下午要艾瑞的人過來，除了總工和商務，我也讓他們法律和會計的負責人都一起過來，大家一起把余下的問題一次性解決，免得耽誤……會議最遲一點半開始，不然下午時間不夠用！”

丁然并不是征求商量的態度，語氣堅決凜然地不容一絲拒絕。

“丁副總，不用那麼麻煩。”林語喬心下早已了然。今日，丁副總在電話里錙銖必較的態度，讓她豁然開朗不少，心中的猜忌自然迎刃而解。

的的確確，她對艾瑞芯片項目有一些問題，但大問題并不在項目本身，而是丁副總及公司投資團隊對這個項目過于積極樂觀的態度，讓她心生疑竇。也許是丁副總等老一輩的頑固與壓迫，讓她一開始就對他們有著偏見……

“小林，你這是……什麼意思？”丁然皺眉。

“我對艾瑞項目是有些問題，不過已經解決，”林語喬頓了頓，從容淡定地繼續，“可能，我剛才沒表達清楚……正式協議，我這邊會在中午前審批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