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宿舍樓安安靜靜，蔣馨睡得昏昏沉沉。

枕頭旁的手機第三次來電震動時，它的主人終于睜開了眼睛。

電話一接通，翟翰就察覺她聲音輕飄飄的，精神狀態也仿佛不對，“我看你上午拍照時，整個人懨懨的，是不是病了？”

蔣馨想也沒想就回答：“興許是起早了，有點累。”

電話那頭的人既沒認可也沒反對，只是不放心道，“下午的拍照已經結束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了，”她只想躺平在床上，哪里也不愿去，“我在宿舍補交呢，還想再睡會兒。”

翟翰掃了眼腕上的時間，“我開車過去差不多一刻鐘，你再睡二十分鐘，下來東門。”

“是有什麼事情嗎？”她腦袋似乎比上午更沉更暈了，心里一陣煩意，“沒有的話，我現在只想休息。”

“下周授位儀式之前，你們畢業生應該都沒什麼其他事情了，”翟翰啟動車子，“跟我回去，家里的床比宿舍舒服，回家好好睡覺，保證不吵你。”

即使不情愿，蔣馨還是二十分鐘后乖乖出現在了青大東門。

銀色雷克薩斯駛近，她垂著腦袋貓著腰連忙拉副駕駛車門上去。

“這麼小心！”駕駛室的男人忍俊不禁。

“怕被其他學生看到，說我們學院教授包養女大學生。”

“還好吧！”作為當事人的翟翰卻一臉淡然，置身事外地微搖頭，“我們青大的學生都有自己的鑒別能力，不會聽風就是雨。”

蔣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回想起早上聽到的駭人消息，“是挺有辨別能力的！我們學院的學生都說你是已婚人士，這個事情，翟教授知道嗎？”她扭頭對上男人帶著笑意的眸光，面露惋惜，“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傷心落淚，排隊等你離婚呢！”

“這個事情我知道。”

“你居然知道？”

“當然，因為是我給學生們講的，”翟翰事無巨細，“講經濟體的時候，我提到婚姻經濟體，拿了你打比喻。”

蔣馨一臉震驚：“拿我？”

男人頷首，“準確的說，是拿我老婆做的比喻。”

蔣馨愣了一秒，反應過來后，“誰是你……”她紅著臉輕責，“無憑無據！”

“那你什麼時候給我一個憑據？”翟翰倒是理所當然地接過話頭，他一邊開車，一邊側頭笑著睨人，“我一直想持證上崗，最近總是有學生在作業上給我留些奇怪的話，到時候我好把憑據曬曬，讓她們專心學習。”

蔣馨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落入了某人設好的陷阱。

她不服氣，故意挑剔：“可是你作為‘已婚人士’卻不避嫌，在學校附近載女大學生，要是被其他老師學生看到，影響多不好！”

“反正你是我的遠房表妹，”翟翰一臉淡然，笑意里滿是縱容，“所以，大家看到也無所謂。”

車在紅綠燈路口停下，等待綠燈通行的時候，好巧不巧，臨近的斑馬線上迎面走來幾張熟悉的面孔，蔣馨一眼掃到三個室友，做賊心虛地連忙抬起雙掌遮住臉。

一旁的翟翰扶著方向盤，好整以暇地看著副駕駛的小動作，過了半分鐘，他好意提醒，“好了，表妹，她們都過去了。”

蔣馨下意識吐了吐舌頭，“上午你都聽到了。”

她上午的確解釋得很大聲，就怕身邊人聽不清楚。

翟翰一邊點頭，一邊輕踩油門，啟動汽車，緩緩勾唇，不懷好意地評價道：“口味……很獨特！”

瞥見他眼底饒有興趣的壞笑，蔣馨不甘示弱，“翟教授，請端正自己的思想言行！”

翟翰倒是配合地斂起笑，繼續認真開車。

蔣馨扭過頭，平視前方，她發現十字路口，汽車拐過的方向不對，似乎不是去他家的路。

“不是回家嗎？”

“待會兒再回家，先去醫院。”

蔣馨詫異：“去醫院干嘛？”

“你現在的臉色，很不好。”

“我只是沒化妝。”她不以為意。

翟翰在許多清晨和深夜都見過她不施粉黛的素顏，膚色白凈吹彈可破，絕不像今日這般蒼白如紙，上午拍照，他無意間給她正帽子的時候，就感受到她額頭發燙的溫度……

他無奈搖頭，“你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

到了醫院，問診臺的護士把血壓和體溫一量。

蔣馨被官方告知，她的確發燒了。

醫生開完檢查單子，她乖乖配合著抽了幾管血。

急診的報告出來的很快，蔣馨拿著報告單，回到診室復診。

中年女醫生快速瀏覽完幾張化驗單，她輕輕扶了下眼鏡，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蔣馨，又掃了眼站在她身后的翟翰，最后眼神又落回蔣馨身上，緩緩道：“HCG數值顯示，你應該是懷孕了。”

蔣馨驀地像是被定在椅子上，被剛才的話驚得沒了反應，下一秒，一顆原子彈瞬間引爆在她腦海，蘑菇云正翻騰……女醫生已經例行公事地問患者：“你有計劃要孩子嗎？”

須臾的靜謐。

很快，翟翰已經從激動中抽出身，恢復理智，“要的，必須是要的。”

爾后，醫生點了點頭，“單子上的淋巴細胞和中性粒細胞都有點偏高，而且患者有些低燒，，說明有病毒和細菌感染。”

翟翰擔憂道：“后續應該什麼治療，需要住院嗎？”

“不需要，目前這些指標只是稍微偏高，不用太過擔心。”

女醫生淡定道，“既然要孩子，那現階段不能隨便用藥，先回家休息，注意測體溫就行，肚子不舒服或者體溫超過三十八度就隨時來醫院。”

從急診出來到停車場這一路，翟翰化身盡職盡責的保鏢，一路貼身保護起身懷六甲的人，把其他人和物都隔絕在至少一米以外。

蔣馨整個人懵懵的，這個世界變幻太快，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上了車，翟翰替她扣好安全帶，仔細道：“這個座椅角度舒服嗎？要不要往后調調？”

蔣馨云里霧里地搖了搖頭，答非所問地說：“是不是弄錯了？我們每次都做好了措施啊……而且我們上次至少在一個月以前了。”

半晌，翟翰清了清嗓子，回想道：“應該是那晚在浴室。”

蔣馨漸漸回憶起來，那晚剛開始，他們是按部就班地認真做了措施，完事之后，她被人抱去洗澡，后面那次似乎沒有……

見她失神，他牽起她的手湊在唇邊吻了吻，“看來這是老天爺的意思，我現在特別開心，”他嘴角情不自禁地高高揚起，“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多想，就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就去把證領了，剩下的婚禮、胎教、育兒，我來做就行。”說著，他頓了一下，捧起她的雙手，目光灼灼地鄭重道：“未來，我會盡我所有讓你和孩子都幸福！”

逐漸地，蔣馨覺得眼睛仿佛進了砂礫，酸酸的、澀澀的，下意識翻涌起想哭的沖動，但心底卻又是滿足的、喜悅的……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對上他的眼睛，輕輕點頭。

男人知足地笑著，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須臾，他發動汽車，“今晚，你想吃什麼？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