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一種不祥的預感從我心中生出。

難道瘟疫現在就已經滋生了？

我扶起民婦，“夫人，你先起來，本官絕對不會放任你的女兒不管。”

蘇陸英先是看了看民婦懷中抱著的女孩，然后扯下一塊衣襟包在口鼻，走近上前去查探了一番這婦人死去丈夫眼口等處。

嘔吐、腹瀉的表現，再加上這人眼窩凹陷、口中留存米泔水樣液體……

他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病發熱頭痛，身疼惡寒，嘔吐而利，此名霍亂！”

第39章

竟真是瘟疫！

聽到蘇陸英分析出來的結果，我只覺心中的一絲僥幸瞬間被抹除一空。

似乎有一重錘狠狠砸在我的腦中，整個人暈眩不已。

在我聽過、看過的所有書、事中，前人對于大疫的處理方法只有一個。

那便是將發生地直接圍起來，直到不再死人為止。

可是除開百姓，我手下仍是還有近兩萬人啊！

我猛地站起身來，厲聲道：

“所有人不得離開！”

霍亂主要通過患者的排泄物、被污染的水源或食物傳播，從潛伏期到有癥狀的時間，長則五六日，短則只要幾個時辰足矣。

可既然都已經到了死人的地步，那麼就不可能就只有這民婦一家受災。

在百姓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我直接命令村莊巡邏的兵卒衙役：

“來人！分幾隊人對各家各戶展開巡邏，一旦發現發熱者、或上吐下瀉者，便全部集中到一個地方隔離！”

“遵命！”

兵卒衙役們不明所以，但還是在遵命后火急火燎離去。

這還沒完，我指揮離此處有一段距離的另一兵勇道：“你去告知府尹，叫一些人去燒開水！能少多少燒多少！然后用打通了竹節的竹子運出來！”

這種方法名叫鮮竹瀝，用竹節燒水，把燒開的水喝下去就能退熱。

“是！”

兵卒們得了命令，將此處的百姓們團團圍住。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不準我們走啊，總督大人？”

面對我的反應，百姓們不明所以，但我能看出他們心中下意識生出的不安。

我的目光從每一人的臉上掃過，最后停留在那抱著孩子的民婦身上：“因為……夫人，您的丈夫女兒都得了一種病，其名霍亂。”

我的聲音格外沉重。

“亦可稱之為，瘟疫。”

百姓們寂靜了一瞬，但下一秒又爆發出了更大的聲音。

“瘟疫，真的假的？”

“怎麼會是瘟疫！大人，我們不想死啊！”

除了百姓之外，我看到圍在外面的兵卒們的臉色都白了一個度，手上的槍都拿不穩了，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靜一靜，靜一靜！”

我叫上祁鈺成一起，費力維持現場秩序。

在聽到“瘟疫”二字時，他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不太好看，但是很快，祁鈺成就恢復了平時的模樣。

他身為朝廷命官，又是侯府世子，朝廷總不會隨隨便便放棄他，這是一種有恃無恐。

我開口道：“各位！我們身為朝廷命官，如今留在大家當中，為的就是不讓你們被圍起來等死！”

“無論如何，本官會與你們共存亡！”

“還請各位父老鄉親們相信本官，本官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還有救的人！”

在我的安撫下，百姓們終于勉強平靜下來，只是那一雙雙猶帶驚恐的眼睛，卻叫我的心中墜得難受。

我自眾目睽睽之下蹲下身，握住那民婦的手，鄭重地對她說道：“夫人，就算是瘟疫，也并非不可醫治。

”

“本官會在這里陪著你們，直到朝廷派更多御醫過來，你和你的女兒會沒事的。”

民婦泣不成聲。

“多謝……多謝總督大人！”

安撫好了所有人，我便直接在這里下命令，并同時要人報告了府尹，讓他將蜀南霍亂瘟疫一事上報給皇帝。

“石灰可消毒殺蟲，艾草煙熏可去邪氣……”

所有恩再次忙碌起來。

先前交由祁鈺成采購來的東西如今盡可用上了，但我的心情卻好不起來。

幾日后，太醫來了。

與此同時，還帶著皇帝的授意。

“總督大人，根治需要時間，還請總督大人稍微躲一下吧。”

“陛下直言，您保重自己才是第一位啊！”

我直接拒絕：“承蒙陛下看中，但此次瘟疫是因蜀河水患而起，這是本官的責任。”

“本官做不出茍且偷生之事。”

在我的反復拒絕之下，太醫們也沒了辦法，只得同蘇陸英一起夜以繼日。

然而沒過多長時間，正在幫著燒水的我卻聽一名采購的兵勇上報：“總督大人，蜀南藥商一聽有大疫，立馬哄抬藥價！”

“一日之內，霍亂所需的豬苓、半夏等藥材價格漲到了平日里的五倍不止！”

“外地藥商更是直接囤積藥材不放！”

他憤怒不已：

“大人，我們迄今為止收購的藥材只有千斤之數，但是……買不到藥了啊！”

第40章

‘啪’！

我氣不打一處來，手里的蒲扇拍在腿上。

“怎麼就買不到了？！”

“人命關天的事情，他們居然還囤藥抬價，這像什麼樣子！”

我煩躁地站起身來轉了幾圈，直接問旁邊的祁鈺成：“我手下還有多少銀兩？”

這些錢財先前在治水時，便為買水泥的制造材料而用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