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灰狼和小兔子
浴室里傳來水聲,按照江源的規矩,這是要趕人了。
童婳咬唇起身,忍著酸軟的雙腿把床單被罩全都扯下來扔到垃圾桶。
每次,只要他心情不好,就會格外瘋狂。
一整夜了,她幾乎沒怎麼合眼。
好不容易到了清晨可以休息一會兒,他卻起身去洗了澡。
洗澡,是讓她離開的信號。
在他去洗澡之前……
她是想伸出雙臂抱一抱他的。
跟了他三年,卻始終,連一個擁抱和牽手都沒有過。
他討厭她,她知道。
一想到這件事,她的眼眶就發酸,像是在里面養了魚似的,有水要從眼睛里奪眶而出。
她望向浴室,深吸一口氣,壓制住了心底不該有的情緒。
“江總。”她和往常一樣,乖巧地站在浴室門口給他匯報,“床單已經換好,我的東西也收拾好了,這個房間沒有留下我的任何痕跡。”
說完,她看向垃圾桶的四件套。
每周六清晨,這樣的場景都要上演一次。
她和那些四件套一樣,都是江源用完就丟的垃圾。
浴室里的人嗯了一聲。
聲音還是和往常一樣,冷清、淡然,帶著一抹高不可攀的輕蔑。
他看不起她。
可她不是出來賣的。
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
童婳忍住心底的酸澀,聲音忽然變甜,“江總辛苦了~”
江源聽到這句話,像是神經反射一樣猛地抬頭,清冷的眼尾蕩出一陣涼風。
果然,下一句就是,“給您的小費,放門口了。”
話音剛落,童婳就拿出一張百元大鈔,想了想,又多抽了幾張,放在門口的柜子上,壓住心底的苦澀,堅持甜甜道,“鑒于您昨晚特別賣力,我多給一些。
”
江源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徹底黑成了鍋底。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真是該死的蠢笨!
三年了。
三年來,每次結束后的清晨,她都堅持給他一百塊。
這次倒好。
給了他五百。
他裹著浴巾出來,看著那五張紙幣,黑如冰炭的臉色卻突然有了一抹氤氳的笑意。
但這笑意,卻是皮笑肉不笑。
反而帶著一抹極致的冷。
要是童婳在這里,說不定都要被他嚇得哭出來。
幸好,她走了。
童婳站在樓梯口,捏緊了手心靠在墻邊。
三年了,別人是事后一顆煙,童婳是事后就給錢。
事后給錢這件事,她堅持了三年。
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清楚地告訴自己,她不是出來賣的,更不是賣給他,她只是……太喜歡他了,喜歡到沒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甚至是一個眼神。
他們之間……確實是從一個眼神開始的。
她是江氏集團的空降,是江源父親好友的女兒。
但父親意外去世,等她從國外回來面對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債務。
可她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她會做什麼?
她連哭都不會了。
只有麻木。
麻木地應付那些要債的人,麻木地找工作麻木地乞求上天,讓她能每天吃飽飯。
江叔叔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他說她學歷不錯,但她的學歷其實是誤打誤撞考上的……要論真才實學,她和實驗室的那些師兄妹們差遠了。
況且,為了父親的事,她連畢業證都沒拿到。
這也是她找工作難的原因之一。
可他依然堅持,說她是他見過的最好最聰明的人,說她有資格進入如日中天的江氏集團,給他兒子做秘書。
薪資不菲。
不菲到,工作三年來,再領一個月的薪水,就足以讓她把父親欠下的巨額債務還個干凈。
等錢一到手,她就會和江源結束這場荒唐的秘密關系,亦會主動從公司辭職。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對她厭惡少上那麼一點點吧……
想到辭職,童婳不由得想到了三年前到達江源身邊的第一天,他的氣場那麼強大,像是草原上肆意奔跑的狼。
她稍微一不注意,就要被他撕扯成灰。
她只能低頭,再低頭。
他卻也不講話,只是一直盯著她。
愣了好久,他才輕飄飄吐出一句,“滾蛋。”
她微怔。
有點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能聽出他話里的嫌棄。
于是,小白兔童婳想了半天,慢慢的、屈辱的、眼含熱淚地躺到了地上,然后一點點從總裁辦的桌子前滾到了總裁辦門口。
江源:“……”
老江到底是從哪里給他找來的笨蛋!
那張臉一看就不聰明,滿臉寫著妖精,滿臉寫著愚蠢,再結合她現在的舉動,就差在她腦門上貼一個花瓶兩個字!
后來,不知又是哪根筋搭錯了。
這一路滾著滾著,就滾到了他床上去。
他嫌她臟。
是真的。
因為第一天見面的時候,她滾在地上的場景,一直在他腦海揮之不去。
每次想到那一幕,江源就忍不住連自己也嫌棄起來。
他怎麼會和這樣一個笨蛋發生關系。
只能是玩玩。
或者說,是發泄。
工作上有那麼多不順心的事情,總需要有人來給他排解壓力。
找個蠢貨,簡單,省事。
這就是他能和她維持三年秘密關系的初衷。
好在她也識趣,每周五下班后主動和他回家,不論是幾點結束,只要他去洗澡,她就會自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