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見走了三日了，這三日景天在洞中待著，寸步不離。

世間之大，可唯有這里，還留著雪見的氣息。

他既能轉世，那雪見也能轉世，她能等他千年，那他便可等她萬年！

“師兄！師兄你在哪？”景長吟的聲音忽然遠遠響起。

景天眼神微動，卻沒有應聲。

半晌，腳步聲傳來，景長吟在洞府中找到了他。

只是見他一身狼狽，景長吟大驚不已：“師兄，你沒事吧？師父讓我下山祝你！”

景天靠坐在石壁上，恍若未聞。

景長吟有些著急：“師兄，那狐妖已經修至半仙，你錯手殺她，有損仙道，為今之計，只有去尋靈山仙師，讓他幫你渡化。”

可景天只愣愣看著他，苦笑道：“長吟，她說的對，我護了蒼生，沒護住她，大惡之人，與大善之妖，我們為何除善扶惡？”

所謂蒼生，又何為蒼生？

莫非只有人為蒼生，豈不知世界萬物皆是有靈，人有惡者，妖有善者。

豈能只因妖強人弱便枉顧妖靈！

“可……”景長吟一時啞然，沉吟半晌，只得道，“師兄，別想這些了，我們還是早些去靈山吧！”

景天搖頭：“我哪也不去，就在此處等她回來。”

第十三章 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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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寒風刮過，洞里只能聽見一陣嗚咽之聲。

第二日，景長吟睡醒，洞中已經空無一人，只聽見洞外有聲響。

他走出洞府，便看見景天將山中被燒死的枯木雜草清理出來。

“師兄，你這是做什麼？”景長吟走上前，想阻止他。

他師兄乃是未來要接手昆侖山的人，怎能學樵夫在此伐木種田！

景天并不理會，只是淡淡道：“若雪見回來，看見涂山生靈涂炭，定然會不開心。

”

景長吟眉頭緊蹙，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他拉開景天怒道：“師兄，你是被那狐妖迷了心智不成？她只是你一情劫，只要過了這情劫，你便能成仙，才能得大道，護眾生啊！”

狐妖這樣的字眼，像針扎在景天心頭，隱隱犯疼。

從前，他總說人妖殊途，可蒼生為道，萬物存在都是天理，妖能成仙，人亦能成仙，仙也能成魔化人。

天道輪回，分明萬物共通，根本沒有殊途之分。

可他倒如今才明白，他口口聲聲替天行道，卻忘了，沒有人能替天，更無人懂天道。

“長吟，你走吧，不用管我。”景天也不想再起爭執。

可景長吟卻是氣得臉色發紅：“師兄，你可記得師父說過，如若此次渡劫不成，你便萬劫不復！”

景天背影微怔，卻是笑了，跟著眼眶也微微泛紅。

他沉沉嘆了一口氣，看著景長吟，卻道：“我不怕萬劫不復，只怕等不到她回家。”

“若不為仙，以你我凡人壽命，等她轉世，便是等到死都等不回她！”景長吟說完，看見景天臉色一白。

是啊，他如今凡人之身，不過幾十年便會老死，再入轉世輪盤。

并非他景天怕死，而是他怕他死后喝過孟婆湯，過了奈何橋會再將她忘了，若是來生再見，他沒認出她來怎麼辦？

見景天臉上有所動容，景長吟才接著道：“哪怕妖只百年一轉世，你我肉體凡胎也活不過百年。”

沉默良久，景天動了動身子，才無奈道：“且在容我幾年，等我將這涂山休整好，便依你。”

景長吟從未在景天臉上見到過如此神色，心中亦是不忍。

他下山之前，師尊便同他說了景天與那狐妖前世今生。

本來他以為，景天今生道心堅定，一定能斬斷與那狐妖情緣，不曾想，變成這般模樣。

……

四季輪替，涂山上總會看到一白袍身影，年年種樹植草，終將一片荒山種出四季。

山中這幾年也陸續有不少生靈落腳，一切仿佛都回到從前模樣。

可是，洞府的主人，卻一直未曾出現。

這一日，景天從洞府中走出來，看見一只狐妖愣愣站在門口，眼圈泛紅。

這狐妖，他還記得，是當年隨在雪見身側的小紅狐赤珠，曾幫他找回過失蹤的新娘。

只是晃眼間，這紅狐也已經修成人形了。

可赤珠看見他，臉色頓時一變，轉身就要離開。

景天心中又喜又驚，這紅狐是雪見召靈之狐，她若活著，就意味著雪見未死！

“等等！”他出聲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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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珠頓住腳步，憤憤看向景天：“怎麼？景仙師想殺我，斬草除根嗎？”

景天眸色一怔，臉上閃過一抹黯然：“赤珠，當年之事我不欲辯解，只請你告知雪見下落。”

提起雪見，赤珠眼尾一紅，卻是怒道：“你竟還敢提我主，當年就是你親手殺了她！”

若不是她剛修成人形，不是景天的對手，她恨不得將眼前之人除之而后快！

聞言，景天臉色一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啊，當年是他親手殺了她的。

他奪她妖丹，讓她法力盡失，后又一劍刺穿她心口，縱使神仙也難活命。

景天開口，只覺喉頭有些干澀：“只要你告訴我她在何處，我定然救活她，到時，她便是殺我，我也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