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卻是搖頭：“你服下滅道丹，便應該知道，你已然沒有轉世來生，僅有的壽命雖有萬年，可比起我黃泉永存之道，也不過滄海一粟。”

她頓了頓，又道：“若你們留在黃泉，也不過人間幾年罷了，萬年后你死了，便只有她一人留下，想必她又要等個萬年，或者，等到最后，變成我黃泉一朵彼岸花。”

黃泉萬年，只能伴著幽冥道上游魂黃沙。

雖是時光漫長，可正如孟婆所言，萬年之后，他死了，那便又只剩得她孤身一人了。

如此，她便又等上萬年甚至更久，他于心何忍。

景天眼神一凜：“我想帶她回人間，Уβ還請孟婆成全。”

孟婆輕嘆一聲，卻是唏噓：“殘魂重返陽間乃逆天而行，我本不該相助，但她執念太深，入黃泉萬年不愿輪回，何況她如今只剩殘魂，輪回也只能再世投胎化狐。”

能活著便已是足夠，其余的，景天亦不敢奢望。

“多謝孟婆相助。”

踏出孟婆莊前，景天分明聽到孟婆囑托：“你們時間有限，人妖殊途，天命并不同歸，結局早已命中注定。”

何為命，何為因果？

為何世人皆道人妖殊途，若真能殊途同歸亦未可知。

景天暗暗攥拳，他舍仙途，廢轉世，偏要同天命一爭！

就如當年雪見所言，偏要與他殊途同歸。

那如今，他亦以命相陪！

第十七章 人間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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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孟婆莊出來，景天便見雪見在莊前那盞孤燈之下。

她微垂著頭，看著腳邊一朵彼岸花出神。

“在做什麼？”景天上前問她。

雪見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憂思：“我聽這黃泉之人說，孟婆莊前這盞孤燈亮了數萬年，只為等一不歸之人。

”

景天微微皺眉，腳步停在她跟前，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你怎知那人不會歸來？”

她愣愣搖頭：“孟婆等的人不會來，我等的那人也不曾來，不然這八百里黃泉也不會種滿彼岸花，這彼岸花乃相思之花，只有徹骨相思才能種得一朵。”

彼岸花開，葉落歸塵，彼岸花謝，葉現春來。

花葉永不見，至此最相思。

景天俯身，將腳邊那朵彼岸花摘下，輕輕放到她手心：“你等的人，他在。”

雪見不解其意，只覺眼前人莫名有些熟悉。

只是記憶已然太過久遠，她真的記不起來了。

……

雖說景天在黃泉十年，可于人間來說，不過過去幾日罷了。

重返凡間，雪見有些恍然。

她看著腳下涂山大地雖覺親切，卻已然記不起在這里的千萬年光陰。

“你說，我從前活著的時候是怎樣的？”雪見問一旁的景天。

景天眼神灼灼地看著她，認真道：“你叫雪見，是這世上最善良，最勇敢的女子。”

雪見聽罷，卻笑了：“我乃狐妖，并非尋常女子。”

有一瞬，景天很想說，明明你也是我的妻子，在我眼中，你只是一尋常姑娘。

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雪見聽不懂。

其實，有時忘卻亦是恩典，起碼此刻，他們還能如此和諧共處。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雪見又問他。

景天一愣：“景天。”

可雪見卻是蹙眉：“你才不是他，他對我一向很兇，冷冷淡淡，恨不得躲著我才好。”

萬年光陰，她忘了所有，可唯獨沒有忘記飛蓬和景天對她的態度。

她什麼都不記得，甚至忘了當初景天是如何要了她的性命，可總記得，景天對她的冷漠。

景天苦笑一聲：“那從今日起，你便當他回心轉意，肯對你好了。”

雪見怔怔不語，可看他的眼神變得越發奇怪。

景天只得拉著她往山上走，她現在一無妖丹，二無全魄，只剩真身還在，能使用的妖力極是有限。

行至半路，眼前豁然出現一片梨林，樹上開滿梨花，雪白艷璨，煞是好看。

雪見眼前一亮，跑上前，她青衫略過，帶下一陣微風，幾朵梨花落在她裙角發梢。

她指著這片梨林，笑得十分燦爛：“人間四月，如何這梨花還未曾謝？我倒覺得萬分眼熟。”

自然是眼熟的，當年飛蓬在此為她種下半山梨林，由她施法，這梨林萬年不謝。

景天不語，只靜靜看著她。

青衫翩然，梨落如雪，回眸傾世，一笑亂心。

他感受到胸腔里那顆心“悾悾”直跳，如少年情動。

失而復得，真好，卻又無比悲涼。

萬年時光，等待很漫長，可比上時光的漫漫長河，亦不過彈指一瞬。

他是要永寂之人，而雪見會重入輪回，生生世世受輪回之苦。

景天唯一能做，又想做之事，便是助她輪轉萬世，修回殘魄，最后得道飛仙。

“雪見，我們回家。”他笑著喚她。

雪見一時恍了神，只覺這聲格外耳熟：“你知道嗎？飛蓬從前也這般叫我。”

她眼中萬般懷念，落在景天眼中，只覺苦澀。

第十八章 一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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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走到洞府，就遠遠聽見打斗聲傳來。

“你這狐妖，做下此等傷天害理之事，我今日便為民除害！”景長吟怒道。

而后赤珠大叫一聲，忙道：“你這道士好生不講道理，我說了剖心之事與我無關！”

景天神色一緊，忙上前，就見赤珠與景長吟正大打出手，赤珠修為尚淺，明顯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