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才，雪見一點表情都沒有。

“難不成，失憶了？”林婉想到當年雪見可是自摧妖丹，魄散魂飛，若是失憶也說得過去。

想到這里，她嘴角勾出一抹詭異的笑。

失憶了正好，這一次，她非要親手誅滅那個狐妖！

第二十一章 萬年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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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

剛進府門，景長吟就有些忍不住了。

“師兄，我剛才探那林婉氣息，沒想到竟真有妖氣，你說她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麼要去修妖道？”

景天沒有理會，只是拉著雪見問：“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雪見六魄不全，法力孱弱，極易疲累，而且在人間所留的時日并不會長久。

她坐在堂上，望著這府中一圈，卻是忽然道：“這里好生眼熟，就好像我從前來過一樣。”

景天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黯淡。

想來這城主府，從前也沒給她留過什麼好印象。

“我在說話呢，你們兩個誰能不能應我一句？”景長吟向來是個沉不住氣的。

雪見看向他，神色極為認真：“這有什麼想不通的，人心最是貪婪，求長生，求財富，求美貌，哪個不是理由？人修妖道者決計不止她一人。”

只是這話說完，她心里有些悶悶的。

為何她會說人心貪婪，明明她都不記得她是不是有接觸過很多人。

她甩了甩頭，忽然覺得一股困意來襲：“都說春困夏乏，這還尚早，我便真覺得有些困了。”

雪見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算個妖怪了，自從回到人間，她常覺得體力不支。

其實不用旁人說，她自己心中也是有數的，黃泉歸來，不可久留。

她的時間不多，等她死后，就只能去轉世，再不能在黃泉等飛蓬了。

她只想最后見一見飛蓬，她等得太久了，黃泉等不到，她只能賭上性命去尋他。

景天讓人帶她去休息，可心里卻極不是滋味。

“師兄，我之前就想問你了，你下了一趟黃泉，將雪見姑娘找回來，如何她卻又不記得你了？”到底是自家師兄心愛的女子，景長吟也不敢一口一個妖孽的叫她。

提起此事，景天心中便更是歉疚。

他看向景長吟，卻是問道：“長吟，你說獨自一人等另一人千萬年是什麼感受？”

他不過是等了雪見幾年，便已覺得日子很是難熬了，她又是如何過的？

景長吟聽罷卻是一臉莫名：“千年已然夠苦了，若是等上萬年，這洪荒大地都過了幾個滄海桑田了，還不得等成一個傻子？”

是啊，萬年時光又豈是說得那般容易？

真正等著，活著，只會覺得生命漸漸變成一種無望的折磨。

人生有盡，方顯珍貴。

“是我苦了她，若當年無我，她早已得道成仙，又何必受今日之苦？”景天語氣頗是沉重。

可景長吟并不懂其間心酸，只問：“那，師兄，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景天沉默良久，才終于道：“當年她欲助我得道，如今，換我來渡她成仙。”

“成仙？她如今殘魄難支，若是成仙，需得轉世重修殘魄，再行修煉，沒有萬年如何成仙？”景長吟實在不理解，為何區區一情劫，會如此難渡。

景天笑笑：“正好，我有萬年長生，可渡也！”

……

夜幕沉沉。

雪見沐浴過后，推開院門，便看見漫天繁星。

景天正背著手，信步而來，目光所至，他似踏星而來。

雪見一時怔在原地，仿佛塵封萬年的遙遠記憶被人推開了一條縫。

記憶中，有一日盛夏夜，飛蓬亦是如此，捉了百只螢火蟲做成螢火燈籠，一身白袍走在夜色里，一步步像是蜿蜒星空而來。

她臉上一喜，沖遠處的景天揮手笑道：“飛蓬！”

景天有一瞬愕然，而后沖她回以一笑，走到她跟前。

他挽手成訣，從身后拿出一只小燈籠，燈籠里雖不是螢火蟲，卻有熒光明明。

他笑問：“雪見，你尋到你的飛蓬了是嗎？”

第二十二章 世上已無飛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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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星空璀璨，耳畔清風陣陣，輕輕揚起雪見根根銀發，在夜色中融成一幅絕美畫卷。

雪見接過景天手中的熒光燈籠，臉上淺笑。

可不一會兒，她看向景天眼中仍是失落道：“真可惜，你不是飛蓬。”

景天臉上的笑意便僵住了，只覺得背后清風涼的清透人心。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卻有些干澀：“雪見啊，你已然不記得飛蓬是什麼模樣了，為何卻能確定我不是他？”

雪見走進夜色中，抬頭看看天空，最后指著天空最亮的那顆星星道：“我的飛蓬就像那顆北斗星，只要我看向他的眼睛，我就一定能認出來！仙師，你眼中沒有飛蓬眼中星輝。”

景天不由苦笑，有一瞬間突然想落淚。

他亦能體會，當年雪見心中痛苦，明明最愛的人就在跟前，她卻認不出來他。

可這一世，他是景天，不是飛蓬。

哪怕容貌一樣，看她的眼神也不會再如當年一般坦蕩熱烈。

因為他是景天，他對雪見有愛，卻也有愧。

如何再能如飛蓬一般，愛得那般干凈純粹？

景天忽然眼眶有些發紅，他看向雪見，卻覺得，他們中間像是隔了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