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委屈,痛苦,不甘齊齊涌上心頭,他堂堂七尺男兒也不由紅了眼眶。
“師兄!”景長吟沖進來,拔劍就要殺了雪見,“我早說這些妖物沒有心肝,今日我便殺了她們!”
可景天死死拉住景長吟的手:“不許你傷她分毫!你記住,她可殺我萬次,我卻不能容人傷她一分!”
景長吟憤然不平:“師兄!”
一旁的雪見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卻還是道:“景天,你不必裝腔作勢,林婉沒有騙我,我失內丹,身死黃泉,如今六魄不全,皆是為你所害!”
景天也默認如此,當年之事,他沒有什麼好狡辯的。
傷她騙她,皆是事實。
他捂住心口的位置,只淺笑著問她:“如此,你可解氣了嗎?”
雪見渾然一怔,看向他的眼睛,那眸子里若溺秋水,又似盛滿大海星辰。
這樣的眼神,她太熟悉不過了,一如當年的飛蓬。
“哐啷”一聲,雪見手中的劍掉落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景天。
她喃喃搖頭:“不可能,你怎會是飛蓬?不會的!”
可腦海中又開始不住地回想景天曾對她說過的話:“我是景天,也是飛蓬。”
雪見只覺心痛如絞,那個似月光般溫柔的男子,又怎麼會同那騙她殺她之人是同一人?
可是,她又不得不信,她始終堅定,在這世上,能有這般眼神看著她的人,只有飛蓬。
“你到底是景天,還是飛蓬,你說!”她忽然瘋了一般大吼。
景天依舊看著她,笑得溫和,便如當年長安初見,他亦笑著問她:“小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
而他如今,亦是那般溫和沖她輕道:“雪見,無論飛蓬還是景天,他們都愛上你了。
”
第二十九章 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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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雨噼里啪啦下個不停,涂山那半山梨樹上的梨花被打落了不少。
雪見站在洞府外,都能聞到從里面傳出來的血腥味。
可她只是愣愣站著,并沒有進去。
腦中一片混亂,就像有兩個人在腦海中互相拉扯著,讓她的心也跟著被撕裂成兩半。
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里面那人是飛蓬,是她心愛之人。
可另外一個聲音又在告訴她,里面是她的仇人,曾殺她涂山狐族,害她到如此田地。
心口傳來一陣劇痛,她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鮮血。
看著地上的鮮血,她才猛然意識到,她所剩下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阿主,我們……還走嗎?”赤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雪見忙擦了嘴角的鮮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只看了一眼洞府之中,才問:“赤珠,他怎麼樣?”
赤珠神情陰郁:“景長吟說,那景天曾服下滅道丹,有萬年壽命,死不了。”
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好像終于落了地,雪見恍然意識到,她終究還是不想他有事的。
她愣了一下神,忽然又問:“滅道丹是什麼?”
赤珠搖了搖頭,并不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舍道殞仙之丹,服下滅道丹,可下黃泉,可活萬年。”景長吟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后響起。
雪見看景長吟神色,恨不得要將她除之而后快。
可也想必是因為景天的話,他這才沒有對她動手。
“我師兄為了你,舍棄仙道,甘愿放棄轉世,可換來的卻是你這一劍!”景長吟心中不平。
雪見身形微微一僵,卻又反問:“他舍仙道,我便沒有舍嗎?他當日殺我,我如何便殺不得他!他萬年長生,我破散魂飛,可是公平?”
景長吟神色一窒,卻被她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雪見不再理會,掃了他一眼,進了洞府。
景長吟本想攔住她,可猶豫了一瞬又放棄了。
情之一字,糾葛過深,他不過局外之人,又能如何。
……
洞府中的血腥味彌漫得更加深重。
雪見進去,便看見景天躺在床上,背靠著床案,閉目像是在沉思。
他臉色蒼白,瞧不見一絲血色。
聽見動靜,景天才緩緩開口:“長吟,她走了嗎?”
見半晌沒有人作答,他這才緩緩睜開眼,便看見雪見站在她跟前。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又恢復平靜:“你……來了。”
雪見緩緩上前,在他身旁不遠處坐下:“從前,我覺得,只要飛蓬站在我跟前,我便一眼能將他認出來,可原來,是我太過自信。”
景天神色一怔,卻露出一抹苦笑:“不是你自信,你確實認出來了,從一開始便認出了。”
從他們初次遇見開始,她便認出了他,是他先不記得她的。
后來也是他先傷透了她,才有今日如此因果。
“今生之事,你我就此兩清吧,人妖殊途,你我終歸不是一條路上的人。”雪見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沒有絲毫表情。
一如當年景天對她說這話的時候。
景天自嘲一笑,牽動心頭傷口,他劇烈咳嗽起來,傷口崩裂,又有鮮血緩緩滲出,染紅了白袍。
果真是天意弄人,曾經他以此言如此勸雪見斷了這個念頭。
如今,雪見又將這話原原本本還給了他。
“若是,我便要與你殊途同歸呢?”景天看著她,眼里卻是堅定不移。
雪見腦子里嗡了一下,只覺這話無比耳熟。
腦海中浮現她自己的聲音,不斷重復著那句:“若我便要與你殊途同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