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兮辭看著病房里忙碌的顧清明,心里油然而生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顧先生,你別忙了,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她知道,他已經守了她一夜了。
顧清明指了指窗邊桌上的花瓶,花瓶里插著幾束開得燦爛的向日葵:“我把向日葵好好養起來了,它們長得很好。”
你也會活得很好……
對于讓他離開的話,他從來不正面回答,像是在刻意逃避。
而顧兮辭清楚,這所有的關系里,顧清明他太無辜了,無辜到讓她覺得,把這樣的人牽扯到這樣的痛苦中讓她格外內疚而又……不可自拔。
第三十五章 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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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不該見一個愛一個,可身處低谷期看誰都像救贖。”
從前,顧兮辭在某本書里看過這樣一句話,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理解了這一句話。
在她的心里,顧清明終歸跟其他任顧人都不一樣。
只有這個人,才是她身處深淵時,唯一能給她光和熱的救贖,那是跟顧巖旭說不了的,徹底的,坦誠的心事。
很多不能讓顧巖旭知道的事情,不能跟顧巖旭說的話,她可以毫無保留的讓顧清明知道。
沒有理由,只是覺得安心。
起初,顧兮辭是想讓顧清明早早離開她的世界。
可是后來,她發現,顧清明是個表面平淡如水的性子,可心里跟她一樣,執拗而又堅決。
不管讓他走多少次,他都會走,但第二天,他又會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帶著一束開得正好的向日葵來到她跟前笑著跟她打招呼。
像初見那樣,叫她“顧小姐”,而她也一直叫他顧先生。
他們始終保持著這樣禮貌而又克制的距離。
在走過了最冷的一月,經過了又一輪化療以后,所有化療的副作用也開始在顧兮辭身上出現了。
她的頭發開始一點一點脫落,而顧巖旭和顧清明總會將她大把大把脫落的頭發藏起來,不讓她看見,但其實,她心里是清楚的。
除了掉頭發,顧兮辭開始食不下咽,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下去。
顧清明總是很有耐心地將燉的爛透了的粥菜一點一點喂給她吃,可她胃口實在是差極了,只能強迫著自己吃幾口。
顧巖旭每天上完課都會在病房守著她。
顧兮辭從來沒有聽他們哭過,只迷迷糊糊在睡覺的時候,聽見深夜他們哽咽著在說,她幾天吃了幾口粥,又睡了多久。
“嘔——”顧巖旭進來的時候,她胃里一陣痙攣,惡心得想吐。
剛吃了一口的粥,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吐了出來。
吐出來的還有胃里的酸水,顧清明拿出床底下的盆接著,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好不容易吐得舒服了些,她才疲累地躺回床上:“顧先生,我吃不下去了,抱歉。”
顧清明又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沒事,那就不吃了。”
門口的顧巖旭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眼眶,胡亂地擦了一把眼角的水氣才假裝輕松地上前:“姐,還有半個月就要過年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或者想做的事情?”
顧兮辭看了一眼外面蒼茫的天色,陰沉的云掛在天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開始下雪。
她實在是厭倦了整日這樣的冷意,這讓她感到疲憊而又無奈。
“巖旭,姐想去A市看看,那里是熱帶,就算是冬天也不會下雪,是個溫暖的地方。”
顧巖旭沒有猶豫,忙點了點頭:“好,那就去A市!”
……
結束了一輪的化療,這對顧兮辭的身體已經造成了很大的損傷。
可為了能多活一天,她忍受著所有的痛苦,她是所有的癌癥患者里最配合醫生治療的人。
但就算如此,這似乎對她即將來臨的命運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顧兮辭最后一次見到陸聿臻的時候,是二月的第一天。
顧巖旭幫她收拾好病房的東西,已經買好了去A市的票。
彼時的顧兮辭頭發已經掉光了,頭上戴著一頂厚厚的毛線帽,坐在輪椅上淺笑著看顧巖旭一邊收著東西,一邊絮絮叨叨的跟她說學校最近發生的趣事。
聲音在陸聿臻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戛然而止。
顧巖旭對陸聿臻并沒有什麼好臉色,倒是顧兮辭的表情要平淡很多。
一個月沒有見他,陸聿臻瘦了很多,神情很憔悴,尤其那一雙漆黑的眼眸里已經漸漸沒了神采。
“阿臻,你來了。”顧兮辭的語氣還算正常,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在打招呼。
陸聿臻眼中涌動著痛苦與不舍,最終卻也只是笑著說了一句:“嗯,我來看你。”
顧兮辭沖她點點頭,好像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只能淺笑著禮貌地看著他。
他似乎也明白如今兩人之間的愛恨終于是要到了結尾了,他就紅著眼說一些家常。
“最近身體還好嗎?”
“嗯,很好。”
“要走了?”
“嗯。”
“還會回來嗎?”
顧兮辭沉默了許久,才終于說出口:“大抵是不會了。
”
陸聿臻五指收緊,攥得指節發白,似乎是想要再多說些什麼。
可他似乎掙扎了許久,最后松開手,只說了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