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下床，把窗戶關上，把風隔絕。

“讓我跟沈文東通個電話吧，我就不去了。

“我討厭你，你應該也不想看到我，我在電話里勸他，我保證讓他好好聽你的話。”

沈雄在衡量利弊后，答應了，掛電話前提醒一句。

“黎錦，我還是那句話，沈文東可以恨你，但不能恨我這個父親。”

......

沈穗穗說過，沈家的人疑心病都重。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黎錦給譚則打了個電話。

當初她發現自己懷孕，瞞著所有人，沒瞞譚則，因為需要譚則幫忙。

這邊的醫院，譚則有同學在，她生孩子是他同學安排住的院。

所以無論沈雄是在那邊調查，還是在這邊，有譚則幫忙，都不會有問題。

當初摩托車撞她，她去派出所報過案。

雖然后面不了了之，但肯定還有記錄，沈雄去查，她也不怕。

沈雄的疑心確實很重，黎錦在三天后接到譚則的電話。

“如你所料，確實有人來打聽，我按著你說的時間告訴他了，老張那邊也有人去打聽，也按著你說的應付了。

“所以黎錦，你是得罪什麼人了嗎？我能幫上忙嗎？”

黎錦沒多說，就說是孩子的父親來搶孩子，她不想給，譚則也沒多問。

掛電話的時候，黎錦提了一句，“譚則，這麼多年了，該找一個了，穗穗希望你過得好。”

譚則笑了一聲，“嗯，已經找好了，上周剛帶回家。”

黎錦錯愕，“找好了？”

譚則嗯了一聲，黎錦說不清心里什麼感覺，替穗穗難過，又替譚則高興。

平復了心情，黎錦很真誠的送上祝福。

“恭喜你。”

“嗯，發張照片給你看看。”

電話掛斷，隔了一分鐘，譚則發來一張照片。

黎錦點開，傻眼。

黎錦：【？】

譚則：【你仔細看看她的眼睛和嘴巴，是不是跟穗穗很像？再看看她的鼻子和臉型，是不是跟我很像？】

譚則領養了一個女兒，四歲，叫譚隨心。

他說是沈穗穗給他托夢起的，隨心，隨心所欲的隨心。

沈穗穗希望他們的女兒，這輩子能隨心所欲的活。

黎錦看了半響，回了一句，【很像。】

......

手機在一周后響起，陌生號碼，龍城的號。

黎錦說要接一個挺重要的約稿電話，提前支開母親，等母親抱著孩子到隔壁房間，她接通了電話。

“姐姐？”

聽筒里傳來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久遠到像隔了半個世紀。

“姐姐，是你嗎？對不起，這麼晚才給你打電話。”

許是她久不出聲，沈文東開始小心翼翼的試探，很輕，像是怕驚到她。

像那晚在酒吧，他把她擁在懷里說，姐姐，對不起，我來晚了。

黎錦腦中短暫的空白后，嗯了一聲，“是我。”

一開口，那難以掩飾的柔軟差點暴露，所幸只短短的兩個字。

她情緒收的極快，穩了穩心神，換一種很輕松的語氣。

“沈文東，你還好嗎？”

“對不起。”

沈文東沒回答她的問題，干澀的聲音，先解釋那天的不告而別。

“我跟你說了，我會對你負責，我不是故意失言，我那天去辦事，事情搞砸了。

“我花了很長時間處理，挺麻煩的，我剛把事情處理好。

“姐姐，對不起，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他沒提酒吧的事。

她說過不喜歡他打架，所以他不敢提，怕她生氣。

換作以前，但凡他不想說的事，黎錦絕對不會追根究底，她覺得每個人都有保護秘密的自由。

但這次，她問了。

“什麼事？什麼事能比我重要？沈文東，你不是最喜歡我嗎？

“其實你也就嘴上說說吧，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怎麼可能銷聲匿跡那麼久？”

她第一次用惡毒的想法揣測他。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只是對我的身體感興趣，你睡到了，所以跑了，對吧。”

這通電話是讓他死心的，所以她必須做個惡人。

她以為她這麼說，沈文東就會說酒吧的事，按著她的劇本。

只要沈文東提酒吧，她就可以痛斥他的暴力和血腥，然后理所當然的把他罵一頓。

偏偏，沈文東敏感又聰明。

“姐姐，你以前不會說這樣的話，你怎麼了？”

黎錦正琢磨該怎麼回答，又聽沈文東道：

“姐姐，沈雄說他可以成全我們，他說他問過你，你拒絕了，是真的嗎？他騙我對不對？”

此時此刻，黎錦終于明白沈雄那句‘沈文東可以恨你，但是不能恨我’是什麼意思了。

裝慈父呢。

老不要臉的。

心里罵著，嘴上還得幫那老不要臉的人說話，“是，我拒絕了。”

黎錦慢慢道：“沈文東，‘成全我們’的意思是，我們兩情相悅，可我們并不是，不是嗎？

“你喜歡我，我并不喜歡你，他說的成全，對我來說是災難，我不想嫁給你，當然不能答應。”

“災難？”

沈文東的聲音聽起來很難受，“你就這麼討厭我嗎？黎錦，你就這麼討厭我？”

災難，她把他當災難？

痛苦自話筒里傳來，沈文東連姐姐都不叫了。

他喊她的名字，喊了一聲又一聲，問了一遍又一遍。

“黎錦，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對你不好嗎？我哪里差？”

黎錦盯著頭頂暗黃的光，沉默了會。

“你對我很好，但感情這東西，強求不來的。我早就跟你說過，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不會考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