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眼眶濕潤,這傻子,就不能沖她發一次火?
沈文東九歲的時候,沈雄的大兒子逼他在他母親的忌日穿紅衣,編些不堪入耳的曲子,讓他在母親的墳前唱。
黎錦在張園的陪同和建議下,逛街買了兩件大紅色的衛衣,在他母親忌日的時候送給他。
“情侶裝,我看著挺好看就買了,你試試能不能穿。”
黎錦低著頭擺弄手里的一根竹簽,沒敢看他。
沈文東盯著她的腦袋看了很久,拿了衣服回房間換,出來說很好看。
黎錦戳著手里的竹簽,竹簽抵在指腹上,尖銳的刺痛,能痛到神經。
“聽說你媽走了之后,有人編了曲子夸贊她,怎麼唱的?”
這戲是演不下去了。
沈文東這次沉默了挺久,石乾在旁邊實在看不下去,沖黎錦喊。
“黎小姐,你過分了啊!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文東一聲‘滾’罵出去。
張園沒走,安靜站在一旁,悄然觀察局勢的變化。
在她以為沈文東這次又要縱容時,沈文東忽而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聲不吭的往外走。
這是生氣了?
沈文東一整天沒回來,中午的時候石乾過來送消息,“少爺說中午和晚上都不用等他吃飯,黎小姐自己吃吧。”
石乾心中有怨氣,說話也不客氣。
黎錦中午吃了飯就回去睡覺,睡了一整個下午。
晚上沒什麼胃口,沒下來吃,繼續在床上躺著。
七點的時候接到沈雄的電話。
“你今天做的不錯,繼續保持,這樣吧,以后你讓他對你發一次火,我就讓你回家見見孩子,從下次開始。”
見孩子?
黎錦沒打算見,沈文東能不能到那個位子還是未知數。
如果不能給女兒穩定的母愛,不能給她平靜的生活,她寧愿不見。
沈文東第二天凌晨兩點才回來。
黎錦一晚上沒怎麼睡,所以他剛進來她就醒了。
門一開,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然后是影影綽綽的幾縷光線中,那道微微搖晃的身體。
他喝酒了。
有了這個認知,黎錦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下床時沈文東已經大步邁過來。
離近了,黎錦忽而聞到一股別的味道。
隱隱約約的血腥味。
她驚了下,伸手要去開燈,還沒碰到開關,沈文東像是喝醉了撐不住身體,側個身就倒在床上。
黎錦趕緊把床頭燈打開,轉身剛要看看他怎麼了,手腕就被男人滾燙的掌心握住。
話都來不及說,人就被扯到他身上。
黎錦雙手撐在他胸膛,這麼近的距離,血腥味更重了些,她著急,右手拍拍他。
“你快放開我。”
沈文東躺在床上,手臂橫在她的腰間把她禁錮住,深邃泛著血絲的眸就那麼安安靜靜看著她。
“你就這麼討厭我?黎錦,傷害我,你就會高興是不是?是不是?”
男人復雜的眉眼透著委屈,難過也清晰可見。
黎錦心里像堵了棉絮,心軟了,指尖摸摸他因為喝酒泛起暈紅的俊臉。
“你是不是受傷了?你先放開我,我去給你拿藥箱好不好?”
沈文東沒松手,受傷的眸一瞬不瞬看著她,“受傷了,你會心疼嗎?”
黎錦此刻不想跟他爭論這個,軟聲的哄:
“早上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好不好?”
臥室里常備著藥箱。
黎錦第一次看見沈文東身上有傷,是最初在沈家見到他,那時候他的鞭傷幾乎入骨。
第二次,是酒吧事件,她在沈文東的懷里醒來。
那時候他身上也有疤,但都是舊疤,不仔細看不太能看出來了。
她當時沒問,甚至當做沒看見,因為知道他小時候受的那些苦,她不想揭他的傷疤。
第三次見,是來這的那天,他身上有新傷。
那時候她也沒問,因為他的擁抱太緊,他表達的思念太重,她沒機會問。
她在這里住下后,偶爾還能看到沈文東身上添新傷。
偷偷問過石乾,石乾說,“董事長對少爺的培養是下足了功夫的,但,狠也是真狠。
“一個錯誤不能出現第二次,哪怕只是一個英文發音。
“剛開始那兩年,少爺經常挨打,我在旁邊看著都腿軟。
“現在比從前好多了,少爺很聰明,基本教一遍就會。
“偶爾挨打是因為他要學的東西非常廣,各方各面,他又不是神仙,總會有疏漏的地方。
“幸虧你不是前兩年來,那時候真是血肉模糊的,我給他上藥的時候,晚上都會做噩夢。”
石乾的形容不夸張,甚至不敢描述太駭人的傷勢,黎錦從他的話中,能領悟到一件事。
沈雄變態的培養,也只有沈文東這種變態才能撐下來。
沈家正經少爺都是從小學,沈文東算半路出家,要比所有人都辛苦。
黎錦從柜子里翻出藥箱,沈文東已經換了姿勢。
半靠在床頭躺著,暗紅的眸子始終落在她身上,看著她走過來,看著她打開藥箱。
“胳膊伸過來。”
黎錦剛才已經看到他的傷,在右胳膊的小臂處,傷口不大,但有點深。
她在床邊坐下,沈文東把胳膊搭在她腿上。
黎錦小心翼翼的把襯衫袖子向上疊起,低頭認認真真的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