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年紀小,膽子大,玩心又重,只一心想去見識一下,更何況她當時覺得能玩得有多開?
于是就拼命地晃著宋瑤的胳膊,撒嬌地說:“帶我去嘛,帶我去嘛,我已經成年了。”
之前宋瑤從不帶她去那種局,給的理由很充分——沒成年的小屁孩,瞎參合什麼,然而實際上,宋瑤也只比她大了半年。
那天,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宋瑤最終還是妥協了。
她緊緊跟在宋瑤的身后,見到西裝革履的服務生為她們開門,神情恭敬謙和稱呼她們:“宋小姐,祁小姐。”
等她們走到趙硯白開的包廂門口時,忽然從里面急匆匆走出來一個女生,穿著一襲緊身吊帶裙,一身酒氣,像是被嗆到了,面色通紅,捂著嘴就往衛生間沖去。
她記得,那張臉她是在電視上見過的。
她本還在糾結要不要去關心一下,可宋瑤好像已經習以為常,直接拉著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那也是第一次,她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金錢即是階級”。
富麗堂皇的私人會所,一屋子的豪門貴子,除了幾個同等世家的女孩子外,其余在場的女生,她都在電視里見過,還有不少是當時名氣正盛的演員。
宋瑤把她領了進去,和她叮囑了幾聲,就去找趙硯白了。
沒了人在旁邊嘮叨,她也樂個耳根子清凈,于是就背著手,像個大爺一樣整場子巡視了起來,期間還碰到了幾個她當時挺喜歡的女明星,喜滋滋地要了簽名跟合照。
她溜達了一圈,全場所有人都在熱火朝天地玩著自己的局,打牌的,劃拳的,摟著女伴在角落的卿卿我我的。
最后,她被包廂盡頭傳來的一陣歡呼聲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支這一張臺球桌,周圍站了一圈人,勾肩搭背地調笑:“可以啊晏清,今天路闊這小子可能得輸得連褲頭都不剩了。”
她站在原地,伸長脖子看了看,最終決定也走過瞧一瞧,畢竟那是整個屋子里唯一一個看起來“健康”又“綠色”的活動了。
她在人群里擠了會兒,周圍幾乎都是人高馬大的各家大少爺,她鉆了好一會兒才將將擠進去一個頭,但好在是把她的眼睛送進去了。
當時球桌旁站了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將球桿支在地上,兩手交疊撣在球桿頂部,表情凄然又無奈地看著那個伏在臺球桌上的身影。
接著,她將目光轉移到球桌上,可從她的方位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那人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黑色工裝褲,兩條長腿繃得筆直,腳上踩的是一雙全球限量款籃球鞋。
他彎著背脊,單薄的衣衫貼在背部,勾勒出一段流暢有力的曲線,寬肩窄腰,目測身材十分不錯。
于是她打算往旁邊挪一挪,想看看臉長什麼樣,就在她剛挪動步子時——“啪!”,十分清脆的一聲,從球桌處傳來。
母球完美撞擊到桌面上剩余的球,緊接著,一陣“咕嚕嚕”臺球入洞的聲音連續傳來。
他打了個十分漂亮的一桿清。
在場所有的人都驚了,還是她先反應了過來,連忙拍手,大叫了聲:“好!”
于是,那些剛反應過來準備要喝彩的人都朝看了過來。
她愣了一瞬,略顯尷尬的撓了撓臉。
接著,球桌前那抹筆挺的身影,也緩緩轉過了身,濃眉挺鼻,輪廓鮮明利落,氣質干凈陽光,卻又帶著點兒世家公子哥皆有的不羈與痞氣,勾著唇角,神色玩味地看著她。
時至今日,祁愿都記得第一次見到徐晏清時的感覺,大約就是四個字,“喧囂盡退”。
后來宋瑤問過她,明明在場的男孩子長得都不差,為什麼她只對徐晏清有這種感覺?
那時候她已經和徐晏清在一起了,笑嘻嘻地回了句:“一見鐘情唄!”
當時大家都愣了愣,忽然有人吆喝了句:“喲,誰帶來的?面生啊,叫什麼呀姑娘?”
可她當時并未看向問問題的人,則是歪了歪頭,微揚著下巴,看著徐晏清說了聲“我叫祁愿。”
那模樣,自信又驕縱。
徐晏清看了她片刻,輕笑了聲,拿起一顆球在手心顛了顛,挑眉問了句:“哪個愿?”
她看著他,彎著唇,笑盈盈地答:“得償所愿的愿。”
那次,她忘記了問他的名字,后來還是問了宋瑤才知道。
徐家獨子,徐晏清。
晏清。
河清海晏,時和歲豐。
她想,名字原來可以這麼好聽,
……
徐晏清回來時,就看見祁愿一個人坐在席位上,看著遠處嬉鬧的人群楞楞地發呆。
換去了白日里厚重的雪服,她這會兒上身只穿了件月牙色高領羊毛衫,底下配了條深藍色闊腿牛仔褲和休閑鞋,長發在頭頂繞了個丸子頭,妝容淡雅清麗。
那模樣看起來,倒是像極了她還在他身邊的那幾年。
他在門口站了會兒,沒走過去。
路闊緊跟其后走進來,沒注意,差點兒撞到他,兩手插著褲兜,往后仰了仰身子,長長地“嘶”了一聲:“不進去站這干嘛呢?”
說完,又順著他的視線往里看了眼,而后神色復雜了片刻,嘆著氣搖了搖頭,繞開面前的人,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