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隔著帽圈絨毛的視線里，男人的皮鞋在原地頓了半晌，轉了個方向，走了。

祁愿滯了片刻，才抬起步子跟了過去。

*

徐晏清的車停得有些遠，兩人走了一會兒才到車旁。

徐晏清拉開后座的門，讓祁愿先上車，而后他也跟著坐了進來。

祁愿愣了愣，摘掉頭上的帽子，看了眼駕駛位，小江并不不在。

就在她疑惑地將視線收回來時，就聽身旁的人打了個電話出去，不一會兒就被接起。

小江在那頭語氣恭敬地喚了聲：“徐總。”

徐晏清語氣有些愧疚，但還是開口道：“抱歉，假期還麻煩你，府南大道第二交界口這里，過來幫我開個車，我中午喝了酒。”

小江明顯有些驚訝，這府南大道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在那怎麼喝酒？

但還是立刻回了句：“好的，您稍等，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徐晏清轉頭看了祁愿。

她神色平靜，微微側著頭看向車窗外，只留給他一個小巧精致的下頷線條。

他放在腿上的手，捏了捏拳，眉頭隆起，將頭轉向另一邊，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脖頸處隱隱的痛感又有往腦仁蔓延的趨勢。

不一會兒，小江到了。

他應該是剛從家里宴席上下來，沒有像往日一般穿正裝，一身日常的衣褲，從計程車上下來，兩邊看了看車流，便穿過馬路小跑了過來。

跑至車旁輕輕敲了敲車窗，徐晏清應聲睜眼，將車窗緩緩降了下來。

小江半彎著腰，喚了聲：“徐總。”而后，視線在看到里側的祁愿時，愣了愣，又接著叫了聲：“小愿小姐。”

祁愿看著他，也點了點頭。

小江又各看了兩人一眼，才繞到駕駛座那一側，拉開車門坐了進來，扣好安全帶，啟動了車子，抬頭從后視鏡里看向徐晏清，問了聲：“是去景園麼徐總？”

“嗯。”徐晏清低低應了聲。

“好的。”

小江應了聲，便調轉車頭，打算繞道去景園。

哪知道，車子剛行駛了一陣，徐晏清的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是蔣女士。

拿著手機的手忽地一滯，眼神定定的看著手機屏幕半晌，又掃了眼身側的祁愿，還是點了些接通鍵。

“喂，媽。”

一旁，祁愿交疊著放在腿上的手，忽地用力一捏，眼眸也跟著往上抬了抬。

蔣女士在那頭急了一身汗，低聲詢問：“你去哪了啊，這飯沒吃完呢，大過年的，又想去祠堂啦？”

徐晏清抬起手有些局促地撓了撓眉：“我出來有些急事。”

“這大年初一有什麼急事啊？還有，你是不是開車出去了？你中午喝了酒，忘記了呀？！”

徐晏清的手已經由眉毛撫上了前額，略顯無奈地摸了摸，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沒自己開車。”

蔣女士聞聲頓了頓，語氣也緩和了些，但還是責備了起來：“喊小江來開噠？你也真是，大過年的，人家孩子不要在家過年呀？！”

徐晏清這會兒無奈到了極致，抬眸看了眼后視鏡，和小江默默對視了一眼，回道：“那不也是有加班工資麼，行了，您繼續吃飯吧，和老頭子說我有事兒，晚飯前肯定回去。”

話音剛落，蔣女士在那頭就立馬開口打斷：“不行，現在就給我回來。”說到這兒，她頓了半晌：“硯白和老趙夫妻倆來了，你不在像話嗎？！”

此聲兒一出，車內的三人都是一愣。

徐晏清匆忙轉頭看向祁愿，看到她身形也是明顯一滯時，趕忙將摁住音量鍵，將聽筒的聲音降低了。而后又含糊其辭地應了幾聲。

小江頓了頓，也抬眸看了后視鏡，視線落在祁愿臉上的時候，也皺著眉，無聲地嘆了口氣。

通話又持續了一會兒，徐晏清才掛了電話。

他握著手機，兩手撐在腿上，蹙著眉頓了半晌，眸光復雜而又無奈地看了祁愿一眼，對小江說了聲：“前面停車，我打車回去，你送她回景園。”

祁愿聞聲垂了垂眼睫，看了眼車窗外，淡淡開口：“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

徐晏清聞言皺了皺眉。

小江沿著路邊放緩了車速，從后視鏡里看了兩人一眼，但也不敢真的停車。

他是真怕兩人又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吵起來，索性還沒做出決定時，他就放緩車速，只祈禱滑到能停車的點時，兩人已經做好決定了。

徐晏清依舊堅持自己的決定：“讓小江送你回去，這兒不好打車，外面雪還沒停，冷颼颼的，回頭又發燒。”

祁愿沒轉頭看他，視線依舊停留在車窗外，眸光平緩，淡聲道：“用不著。”

徐晏清眉頭深擰，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側臉。

那副倔樣，又讓他胸腔內又升騰起一股躁意，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看向駕駛座上的小江，說了聲：“停車。”

小江這會兒像是被無數支冷箭擊中了后背，僵硬又酸麻，只得踩下了剎車，可眼睛卻是連后視鏡看都不敢看了，整個人僵硬地坐在駕駛座上。

車子緩緩停穩，中控鎖“咯噠”一聲全開。

祁愿應聲開門，可車門剛被推開一條縫，就又被身后伸過來的手拽回來，“嘭”的一聲，重重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