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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愿出來時,雪下的更大了。
她緩緩走至車旁,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遠處的小江往這邊看了一眼,就急忙小跑了回來,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來。
徐晏清轉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問了聲:“東西帶齊了?”
祁愿低頭撫掉身上的雪花,低低應了聲:“嗯。”
神色波瀾不驚,好似真就逆來順受一般。
徐晏清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對著小江說了句:“走吧,先去云庭。”
小江頓了頓,抬眸看了后視鏡,才啟動了車子。
行駛到云庭時,徐晏清下車去拿戶口本,再回來時,身上穿起了一件卡其色的風衣外套。
在風雪中,高大俊立,步步走近。
坐進來后,依舊是是先前的那副神色與語氣,說了聲:“去民政局。”
小江又是一陣無聲的嘆息,重新啟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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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
臨時被叫來加班的工作人員,在看到走進大廳的二人時,狠狠一愣,這倆人,她在電視和新聞里,不知看過多少遍。
但良好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很快收起了臉上的驚訝,笑著遞過去兩張表,讓他們填寫。
兩人坐的有些遠,中間空下來的距離再坐兩個人都足夠。
臉色都出奇的平靜與寡淡。
工作人員各看了他們一眼,連平日里照例要問的,是否自愿等問題都問不出口了。
祁愿和徐晏清各自接過一張表,拿起一旁的簽字筆,伏案低頭,認真的填寫。
男俊女靚,著實登對又養眼。
但卻給人一種,奔赴刑場的錯覺。
簽字筆在紙上“沙沙”作響,氣氛一時間靜謐的有些詭異。
工作人員渾身不自在的扭了扭肩,又抬起手揉了揉脖子。
須臾,這場無聲的煎熬終于結束,祁愿和徐晏清都結束了填寫,一起將表格推了過去。
工作人員扯著嘴角接了過來,細細看了一遍,又詢問了一遍:“祁愿小姐?”
祁愿聞聲,頓了片刻,點了點頭:“是。”
工作人員也跟著點了點頭,而后又看向一旁的徐晏清:“徐晏清先生?”
徐晏清坐在凳子上,兩手撐在膝蓋上,淡淡應了聲:“嗯。”
工作人員嘴角的笑意已經快要僵掉了:“好的,二位跟我來先拍個照片。”說著,就率先起身,往一旁的照相室走過去。
祁愿和徐晏清也跟著起身。
火紅的幕布,閃亮的照明燈,以及工作人員笑著的提醒。
“3”
“2”
“1”
咔嚓——
一切辦妥后,工作人員將兩本嶄新的紅本本遞過來,笑著說了聲:“新婚快樂。”
祁愿看著那金燦燦的國徽下,同樣金燦燦的三個大字——結婚證。
忽地輕笑了一聲。
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
終究,小江還是先送徐晏清回了徐宅。
但車子只開到淮西胡同口的老榕樹下就停了下來。
車子剛停穩,小江還沒來得及開口提醒,徐晏清就直接開門了下車。
“嘭”的一聲響后,車廂微微震了震,接著,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風雪中的胡同里。
小江見狀嘆了口氣,又看了眼后視鏡里的祁愿。
她坐在窗邊,微微側頭,看向外面的那棵老榕樹。
時值凜冬,榕樹的綠葉已經落光,只余盤雜粗壯的樹干,以及樹枝上掛著的一個個墜著小木牌的紅絲帶。
下方的一排風鈴在風中發出陣陣“叮叮當當”的聲響。
這榕樹至今已有千年,是淮江有名的活化石,也成了許多人前來打卡的姻緣樹,據說十分靈驗。
“小愿小姐,我現在送您回景園。”
小江的這一聲兒,將祁愿從思緒中拉回,她收回視線,應了聲:“好。”
車子調轉了個車頭,緩緩駛離。
她又看了眼前方倒車鏡里,那棵老榕樹的影子。
要說起來,她與徐晏清的緣起也算是在這里。
那天不知是誰組的局,她依舊跟著宋瑤和趙硯白去湊熱鬧,那時候她和徐晏清的關系算是半生不熟的狀態。
兩人有微信,但誰都沒主動給對方發過信息,聊天框里,只有那天剛加上時,系統自動發的那條相互介紹自己名字的備注信息。
——徐晏清
——祁愿
和諧得很,連一個“我是”這樣的前綴都沒有。
而這個微信,還是徐晏清主動加她的。
在第二次見面,他又一次打了個一桿兒清,她照例拍手叫好時,他轉頭看向她,帥氣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漫不經的神情,挑著眉頭,說了聲:“留個聯系方式?我叫徐晏清。”
雖說是在要聯系方式,可他的神態卻很輕狂散漫,給人一種只是隨口一說的感覺。
你給或不給,他都無所謂。
沒有別的男孩子在面對這種情況時的緊張與無措。
那一刻,祁愿想到了一句話——“有些人命好到,連愛在他眼里都是廉價品”。
他不缺,亦不需要。
但她還是落落大方地笑著答了聲:“好啊。”
剛加上微信的那段時間,祁愿幾乎住在了朋友圈,啥事兒都得發個動態,熱鬧得很。
而徐晏清從不,朋友圈永遠是干干凈凈的一條杠,但盡管如此,祁愿依舊會每天點開他的頭像,看一下他的朋友圈。
然后,照例開始自己一天精彩的“朋友圈”生活。
徐晏清有時會給她點個贊,有時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