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那抹身影,在視線里漸行漸遠,眼底閃過一絲糾結的悵然,最終還是勾起嘴角,轉過身,看向鏡頭,一一回答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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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晏清幾乎找遍了會場,都沒看到祁愿的身影。
他又想起了剛剛在陽臺上,她提及趙家時,眼底那抹死機的落寞,心忽地狠狠一揪。
接著,他又大步走去了之前的那個陽臺,腳步剛邁進去,就頓在了原地。
鏤空的白玉防護欄,間隔著空隙里,樓下花園,噴泉池旁,祁愿正安靜地坐在那,頭微微仰著,看著天上的繁星。
他頓了頓,也順著她的視線,抬頭看向夜空。
但視線只在星空上停留了幾秒,便又低下頭,看向樓下的人。
她似是在想事情,眼睛雖然是在看星星,但眼底卻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緩緩皺起眉頭,走至防護欄前,雙手撐在了欄桿上,眸光晦明地看著她。
“接下來,怎麼打算?”
忽然,身側傳來的一聲,將他的視線拉了回來。
路闊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后背倚在一旁的防護欄上,看了他一眼,掏出了盒煙,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后,又將煙盒遞了過來。
徐晏清頓了頓,伸手過去,也抽出了一支,叼在嘴上點燃后,又看了眼樓下的祁愿,才轉過身,和路闊一起倚在了防護欄上。
路闊半兜著風,點了嘴上的煙,抽了一口后,側眸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又偏了偏視線,看了樓下不遠處的祁愿。
“你這悄悄地把證領了,就沒想過后果?”
徐晏清聞言,抽煙的動作也微微一滯,片刻后,他將煙從嘴邊拿了下來,皺著眉,微微頷首,看了眼自己的鞋尖,才低低說了聲:“想過。”
怎麼可能沒想過呢,那天雖說是在氣頭上臨時做的決定,可就是這個決定,其實已經在他心里盤旋了好些年。
幾年前,徐家初初有反對的意思的時候,他就想過了。
他那時候想的是,被不被認可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將兩人的名字綁在了一起,那就誰都別想拆開。
可終究,什麼都沒來得及。
他攏著眉頭,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語氣里帶著些許的涼薄,緩緩開口:“你們都覺得,是她離不開我。”
說到這,他停頓了半晌,垂眸看了眼指間那抹忽明忽暗的星火,而后,轉頭看向身側的路闊。
晚風輕輕浮動他的發,雙眸黑潤濕亮,宛如夜空里的星辰,再度開口:“其實是我離不開她。”
路闊狠狠一愣,目光定定地看著面前這個自己相識了二十幾年的兄弟,半晌后,低聲笑罵了句:“艸!”
眼眶卻在這笑罵聲中紅了稍許。
笑著搖了搖頭,打趣似的說了聲:“你差點給老子說哭,情圣啊你!”
說完后,他也斂了斂嘴角的笑意,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神色微微失神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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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
“趙總?!”
忽然,從噴泉環形過道的另一邊,傳來一聲呼喚,祁愿的神思也被這一聲兒給拉了回來。
她愣了愣,將視線從天上的月牙上挪開。
就這一個轉眸間,便看見了那兩個倚在二樓陽臺上的背影,愣了一下,還是收回了視線,順著剛剛聲音的來源,轉頭看過去。
隱隱綽綽的灌木叢后,趙硯白站在一個半人高的小路燈旁,微微側著身子,回首看向身后的來者。
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愣住與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正常,笑著應了聲:“蘇總。”
這個稱呼出口的那一刻,祁愿身形微微一怔,放在身側椅子上的手緩緩攥緊,臉上的血色,在看到那個從噴泉后緩緩走出的人后,瞬間褪去。
來者是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穿著一身銀灰色的西裝,身形和趙硯白差不多齊頭,風度翩翩,俊雅卓群。
臉上帶著生意場上會面時,一貫的客套與疏離,整個人看起來精明又干練。
祁愿愣愣地坐在這一頭,臉上血色盡褪,整個肩膀忍不住地顫抖。
霎時間,記憶深處零零星星,有關于宋瑤的片段,匯聚成流螢,鋪天蓋地從記憶的深谷往上飛涌。
那些這些年她已經很少再回憶起的畫面,此刻一幀幀,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她看見宋瑤抱著腿坐在墻角,崩潰大哭,近乎聲嘶力竭地一遍遍喃喃低語:“愿愿,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瞬間,原本從臉上褪去的血色,倏地匯聚成一股熱流往顱頂涌去,雙目也被這一股熱流蒸騰得陣陣發痛、發燙,周圍的一切都好似開始變得模糊,連聲音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空靈,遙遠。
祁愿渾身都在抖,連蜷在手心里的指尖都陣陣發顫,她費力的撐著椅子,緩緩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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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
路闊也終于從出神中拉回了神思,微微一個側眸就看見樓下,祁愿已經站起來了。
他頓了頓,順著祁愿看的方向掃了一眼,而后忽地一愣,一下子站直了身子:“蘇宋青?”
這一聲兒,也將徐晏清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愣了愣,跟著轉過身去。
樓下,半人高的小路燈旁,趙硯白和蘇宋青二人正面對面地站著,不知在聊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