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愿的視線愣愣地看著半空,一刻都未落在他的臉上,須臾,她才低低說了聲:“我不去了,放開我。”
徐晏清愣了愣,垂眸看了眼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用腳將它踢遠了些,才將壓在她身上的身子稍稍挪開了些許。
祁愿倚在墻上,視線在半空停留了片刻,才緩緩挪了回來。
她神色十分平靜,甚至可以用冷漠來形容。
四下寂靜,通道內的燈光昏暗柔和,好似都將她照得虛浮了起來。
她靜靜地看著他,片刻后,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眼眶里也漸漸升騰起一股濕意,淚水瞬間占了她大半的眼眶。
徐晏清忽地狠狠一愣,眉間的褶皺也倏地松開,神色慌亂地往她那邊邁了兩步,低低叫了她一聲:“祁愿。”
在朦朧的淚意里,祁愿往后退了兩步,躲開了他伸過來要抓住她的手,可卻依舊笑著看著他。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去趙家的時候,看見趙知苑的床頭,放著一個我很喜歡的限量款公仔,那是我在福利院里省吃儉用兩三年都買不起的。”
“后來知苑知道后,就想送給我,我沒要,因為那不是我的東西,我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也還不起同等價值的東西。”
“我覺得,趙家能給我和宋瑤一個家,就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
說到這,祁愿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了,眼眶中的淚也在一點點累積。
徐晏清皺著眉看著她,騰在半空手捏了捏拳,神色凝重而又心疼,但喉嚨卻像是被一塊石子卡住,什麼都說不出來。
“可是,我明明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明明你們生來就已經是在頂端了。”
“在宋瑤為了給我買一個蛋糕,而被偷了所有的錢,在院子里大哭的時候,你們在一家人的呵護下幸福地吃年夜飯。”
“在我和宋瑤風里雨里相互攙著去上學的時候,你們是司機保姆專職接送,家教老師在家授課。”
“在宋瑤攢了好久的錢,給我買了雙普通耐克的時候,你們已經是限量款球鞋,穿臟了就扔。”
這一句說完,祁愿眼眶中的淚“刷”的一下子,從眼角滑落。
她語調哽咽地接著開口:“我從來沒有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平,不如你們錦衣玉食,可我依舊很幸福,因為我有宋瑤,可你們……”
說到這,祁愿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了,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徐晏清的心在這一刻好似被狠狠勒住,細細的線直接勒進了血肉里,痛到不能呼吸。
“可你們明明什麼都有,為什麼……為什麼連我僅有的都要拿走呢?你們憑什麼,趙硯白他憑什麼……”
十一年前,趙家收養宋瑤,是為了趙知苑,為了給她養著一個擁有健康器官的捐獻者。
趙知苑當時的身體狀況,隨時都有可能因多器官衰竭而病危。
而在宋瑤去趙家應聘兼職的那天,就有家庭醫生帶她去做過體檢。
美其名曰說是體檢,實際上是做配對,在一切成功后,趙家才做出了要收養宋瑤的這個決定。
而當時淮江四個家族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真相,包括徐晏清。
在宋瑤為了終于有一個家而歡欣雀躍時,沒有一個人曾真的把她當作趙家的三小姐,連趙硯白都不曾。
這個被她視為愛侶的男人,也都只是把她視作自己妹妹的器官備用庫。
甚至,最后還將她作為了骯臟交易的犧牲品。
而那個人,就是蘇宋青。
徐晏清定定地站在那,腳上好似拴了個千斤重的鐵球,他艱難地挪動步子,一步步朝祁愿走過去,伸出手將她擁進了懷里,兩臂一點點用力圈緊。
“不要想了祁愿,不要想了。”
他喃喃低語,想將那段記憶從她腦海里消除。
她一句句平靜的敘述,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刀扎進他的心臟。
鮮血淋漓,痛到不能呼吸。
他輕輕地輕吻她的發頂:“都過去了祁愿,都過去了。”
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之前的一切都不算什麼了。
他只要她健康快樂,無憂無慮的在他身邊就好了。
祁愿的臉被埋進徐晏清的肩頸間,眼眶中的淚刷刷之下,沾濕了他的衣襟。
“我想殺了他啊,徐晏清,我想殺了他啊!”
當年,宋瑤和趙硯白在一起的這件事,最初他們沒有人知曉,連祁愿都不知道。
只偶爾會聽宋瑤提起一句,說自己有個很喜歡的人,每次祁愿一臉曖昧想問她細節的時候,她就什麼都不肯說了。
最初,宋瑤每天都像個幸福的小女人,走到哪都抱著個手機,祁愿一湊過去她就趕緊擋住。
后來祁愿也不好奇了,覺得只要宋瑤覺得幸福就好了。
可,這種狀態只持續了一年。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宋瑤會開始莫名其妙地發呆,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的好似沒有靈魂。
那段時間,祁愿已在演藝圈嶄露鋒芒,忙到焦頭爛額,也沒注意到宋瑤的變化,甚至好幾次宋瑤想找她說些什麼的時候,她都在忙,讓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