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麼一等,那個天真活潑的宋瑤等不回來了。
真正撞破宋瑤和趙硯白,是在某天她拍了一晚上的戲,就近找了個五星級酒店打算去睡一覺的時候。
當時天蒙蒙亮,宋瑤那天告訴她說自己學校有事,就沒去片場陪她。
就是在酒店的門口,她看見了宋瑤。
整個人面色蒼白又憔悴,從大堂內走出來,上了停在門口的趙硯白的車。
那一刻,祁愿震驚到無以復加,但很快也就接受了。
她當時只以為,宋瑤是和趙硯白在談戀愛,然而從那天之后,宋瑤就再也沒笑過了。
她第一次發現宋瑤自殘,是在那年趙知苑生日那天。
一家人喜笑顏開,只有宋瑤一個人安靜落寞。
晚飯后,她和宋瑤一起回了宋瑤在外面獨自租住的公寓,睡到半夜時,發現身邊人沒了。
她揉著眼睛起身去找,就看見了宋瑤手里拿著一把刻刀,蹲坐在浴室的墻角,刻刀一下下劃過她細嫩的胳膊、大腿、腳腕。
留下一道道血紅的長痕。
她當時愣住了,沖進去一把抱住了她,將刻刀打落在地。
她抱著懷里不住發抖的人,哭著問她怎麼了。
宋瑤也好似在那一刻找到了發泄地出口,嚎啕大哭起來,聲嘶力竭地說:“愿愿,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殺了他,我想殺了他啊!”
也是那天,祁愿才知道,宋瑤與趙硯白也只甜蜜相戀了一年。
一切變故都發生在蘇宋青的出現。
蘇宋青起初只是單純地追求宋瑤,但那時宋瑤和趙硯白在一起,一門心思都撲在趙硯白的身上。
在某一次酒會上,三人撞了個正著。
彼時,上層圈子都知道宋瑤是趙家的養女,蘇宋青也不例外。
可那一天,在蘇宋青明確表示,如果趙硯白和宋瑤真的只是養兄妹關系的話,他就要追求宋瑤時,趙硯白十分坦然地低頭答應了。
因為那時,蘇氏手里握著一個趙氏的大項目,一點差池出不得。
那天,宋瑤敘述這一段的時候,幾乎哭到哽咽,她說:“愿愿,你知道嗎,那一刻我想起了徐晏清。”
是了,那次在農家樂,那個想輕薄她的人,當時手里也握著徐氏的一個大項目。
可那一天的徐晏清,還是不管不顧地把那人打到鼻青臉腫,任由那個資金過億的項目就此流產。
“你知道,那天當我在陌生的床上醒來時,有多害怕嗎?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在蘇宋青明確表達對宋瑤有好感后的第二天,趙硯白親自把宋瑤送到了蘇宋青的床上。
那一晚的控訴之后,宋瑤好似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照舊牽著她的手,一起嬉笑玩鬧,去片場陪她拍戲,給她送飯。
只有一天,晚飯前,宋瑤忽然打電話來,說那天趙媽媽喊她回趙宅吃飯。
她當時有好幾場戲,走不開,于是便讓宋瑤一個人去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那是宋瑤給她的最后一通電話。
第二天,是宋瑤的生日,她興高采烈地拎著蛋糕想去給她一個驚喜。
打開房門時,她只聽見嘩啦啦的流水聲,起初她只以為是宋瑤在洗澡,可那水聲一直都不停,那一刻,她忽然有些莫名的心慌。
緩緩走去衛生間,推開門,見到的就是那副場景。
宋瑤臉色蒼白地躺在白瓷浴缸里,浴缸里的水被她手腕處流出來的鮮血染紅。
水龍頭開著,水依舊源源不斷地往浴缸內灌,灌滿后溢出。
滿眼都是觸目驚心的紅。
她站在門口愣了很久,才顫抖著走進去,伸手去摸宋瑤的臉,冰的刺骨。
哽咽的哭聲源源不斷從喉嚨里發出,她拿出手機想打120,可手機在手里怎麼都拿不穩,掉了拿,拿了又掉。
最后醫生來了,卻告訴她宋瑤死了。
死了。
死在了自己生日的這一天。
這個世界上,她最后一個親人,死了。
可那時的她,還不知道為什麼。
在祁愿的記憶里,那一天是慌亂的。
醫生匆匆來,又匆匆將宋瑤拉走,她聽見有人在打電話,一遍遍確認器官捐獻意向書。
她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拉住那個醫生的胳膊,問他:“你說什麼?”
醫生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告訴她:“節哀,宋小姐于今日上午,剛簽了遺體器官捐獻書。”
說完后,醫生狠心掰開了她的手,神色為難地說了聲:“我們得抓緊時間取器官了,您最好趕緊聯系她的家人。”
家人。
哪里來的家人呢?
她渾渾噩噩地跟著救護車一路去了醫院,看著他們把宋瑤推進了手術室。
擔架床的滾輪在地面滾動,嘎嘎作響,純白的布下,她看見宋瑤的手轟然滑落,腕間的紗布纏了一層又一層。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那麼紅的紗布,紅到滴出血來。
那只將她從小牽到大的手,再也握不住她了。
后來,便是聞訊匆匆趕來的趙父趙母,以及趙硯白。
他臉色蒼白灰敗,像是經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腳步趔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可他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