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清頓了半晌,抬眸看了眼衛生間的方向,他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了句:“您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接著,舉著手機從床邊站了起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今晚回來,和趙家一起吃個飯。”說完后,徐父停頓了半晌,語氣里染上了層不悅:“公司這段時間新項目不是已經上正軌了,你還天天忙什麼,知苑都回來多久了,你們倆是一次面沒碰上!”
徐晏清聞言頓了半晌,就在他沉吟之際,身側的房門忽然被打開。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趕忙捂住聽筒,抬眸看過去。
祁愿只是發現他不在屋里,于是開門看一眼。
眼眸淡淡掃過他匆忙捂在手機聽筒上的手,什麼也沒說,就又轉身回屋里了。
電話那頭又傳來徐父幾聲不耐煩地呼喚:“我在跟你說話呢,聽沒聽見?”
莫名的,一陣強烈的燥意在徐晏清的胸腔內翻騰了起來,這幾聲催促更像是一記催化劑,煩得他有點想砸手機。
放在往常,他和徐父的通話次數直接可以用年為單位來計算,可這段時間反反復復,不知接了多少次電話。
全都圍繞著一個問題,他和趙知苑的婚約。
他皺了皺眉,回了聲:“今天沒空,我不在市區。”
一邊說,一邊從兜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叼在了嘴上,揣好煙盒后,又摸出了打火機,“噗呲”一聲點燃后,猛吸了一口。
薄薄的一口煙霧吐出后,他舉著手機往走廊盡頭的窗口走去。
聽到他的這個回答,徐父那頭沉寂了半晌,忽地壓低嗓音喝了聲:“混帳東西,你當我是眼睛瞎了,還是聾了?!”
忽然,徐晏清的步伐頓了頓,眼睫也倏地往上抬了抬。
須臾,徐父似是終于穩住了怒氣:“前幾天的那個慈善活動,你干了什麼自己心里沒數嗎?!是不是還要我再幫你回憶一遍?!”
“咚”的一聲,似是有一記重錘狠狠擂向了徐晏清的心頭,整個人霎時僵在了原地,一股麻木感從顱頂一路往下蔓延。
喉嚨處干澀得似火灼過,一個音節都無法發出來。
他忽然有些慌亂。
那天拍到他和祁愿的媒體,他事后明明都打點過了的。
“你可真是給我長臉了,人家直接把照片寄到公司的公關處了!要不是我恰好過去,你是打算犯渾到什麼時候?!”
一剎那間,往昔的種種在徐晏清的腦際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
從和祁愿的初識,回憶到如今。
腳底像是灌了鉛,重到挪不動步子,須臾,他忽然收起了眉間的褶皺,神色堅定了些許。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沒有辦法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祁愿離開。
他動了動唇,聲帶艱難地共鳴。
“爸,我……”
“行了,我也懶得管你這些,但等結了婚,外頭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給我該斷就斷了,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不知道個輕重!”
倏地,徐晏清又是一愣,未說完的話,就這樣卡在了喉嚨口。
那頭,徐父也沒在意他這忽然的沉默,接著說了句:“別跟我說沒空,馬上就回來。”
而后也不等徐晏清回答,直接撂了電話。
聽筒里傳來一陣掛斷后的“嘟嘟”聲,徐晏清頓了半晌,才將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而后抬眸看向不遠處窗外大亮的天光,眉頭緩緩蹙起。
不管徐家有沒有發覺祁愿。
但到如今,他和趙知苑的關系,的確該做個了斷了。
*
回去的路上,祁愿一直在看林瑜給她發過來的接下來的通告安排,徐晏清在一旁開車,時不時通過后視鏡看一眼副駕上的人。
到景園的時候,他就沒下車,彈開中控鎖后,祁愿正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徐晏清忽然從駕駛座上探過身子來,單手扣住她的臉頰,親了下她的側額。
“我讓張姨提前回來了,我今晚還有事,就不留景園了。”
祁愿聞言頓了頓,低垂著眼睫,也沒看他,低低應了聲:“嗯。”
其實她多少也能猜出,剛剛那一通電話是來自哪里。
徐晏清的目光在祁愿的側臉上停留了半晌,才神色溫和地笑了笑,動作輕柔而又寵溺地捏了下他的臉頰。
緩緩道了聲:“去吧。”
祁愿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開了車門下車了。
此時天幕已經有黑沉下來的趨勢了,但院內的路燈還沒到點亮的時間,周遭的一切都籠罩在一層灰蒙蒙里。
只有徐晏清的車燈,在身后,。為祁愿照了一片光明。
祁愿背著光往屋門口走了幾步,而后忽然停下了步子,緩緩轉過了身。
徐晏清坐在車里,單手扶在方向盤上,本是想等祁愿進屋了他再走的,沒想到她忽然轉頭看了過來。
他愣了愣,稍稍坐直了身子,微微偏了偏脖子,似是在問她怎麼了。
祁愿站在燈光里,忽然,白日里還大好的天氣,開始飄起了細細的雨絲。
一縷縷被風刮得往一旁歪斜,在車燈的照射下,更顯細密。
徐晏清頓了頓,抬眸看了眼天幕,而后忽然皺了皺眉,也打開車門下了車,一邊小跑過去,一遍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撐起來蓋在了祁愿的頭上,拉著她往屋前的回廊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