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就在剛剛見到徐晏清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出來,今晚的飯局,已經不是兩家坐下來其樂融融的吃頓飯這麼簡單了。
“知苑她,真的……是真的喜歡你,你能不能……”
“硯白。”
徐晏清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神色依舊淡到極致,有光從他身后磨砂質地的窗玻璃里透出來,將他照得柔和又亮堂。
“你是真的不知道宋瑤當初為什麼自殺嗎?”
說完后,他停頓了半晌,神色隴上了層叫人生寒的凌厲:“還是說,你明明知道,但卻假裝不知道?”
霎時,趙硯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下去,雙眸也驟然瞪大了幾分,整個人定定地站在那里。
雨勢漸大,拍打在傘上,噼里啪啦陣陣作響。
“你……”
徐晏清眸中的情緒又凌厲了幾分:“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當年祁愿和林西爵出事后,兩人就幾乎再也沒有過交集,那當初他們又是如何遇上的呢?”
倏地,趙硯白的身形僵了僵,抬起步子往前邁了幾步:“晏清,你……”
徐晏清淡淡看了他一眼:“祁愿不愿意說,我也不會逼她,但當年的事情,我肯定會弄明白。”
說完,他頓了片刻,神色也浮上了層心疼:“你心疼知苑,我也有我心疼的人,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趙知苑不能受委屈,但祁愿可以的道理。”
“在我這里,只要讓她受了委屈,無論是誰,我都不能原諒,趙知苑不是例外,你也不是,所以,我也希望當年的事,的確和你們都無關。”
這席話,徐晏清說得很平靜,似是在陳述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但趙硯白卻聽懂了話里的含義。
沒有以后了,趙家和徐家,真的沒有以后了。
雨還在簌簌地下,院墻上的常青藤被淋得枝葉低垂,光亮的葉片,頂尖一滴滴滑落著水珠,滴滴答答,聲聲作響。
院內所有的景致都被浸在一片濕潤里,矮燈驟亮,為肅清的一切隴上了層柔和。
雨水從腳邊流淌而過,打濕了鞋尖。
趙硯白在原地滯了半晌,這一刻的徐晏清,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他們孩提相識,這麼多年宛如自家親兄弟,不分你我。
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們會在這種情形下,爭鋒相對。
許久后,風吹拂著雨絲打濕了褲腿,水滴匯聚,順著規整的褲縫線滴落進皮鞋里,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趙硯白這才低垂下了眼睫,動了動步子。
他剛抬腳,徐宅堂屋的門忽然被打開,一室的暖光從內泄了出來。
趙知苑單手撐著門,模樣俏皮地從門板后面探出個頭,先看了站在回廊上的徐晏清一眼,又看向還站在院子里的趙硯白。
彎起眉眼笑了起來,清脆地喚了聲:“晏清,哥,我就猜是你們在外面。”
一邊說著,一邊邁出門檻,站在回廊上看了徐晏清一眼,才一路小跑著進了雨里。
趙硯白見狀,神色驚慌了一瞬,趕忙撐著傘過來接。
趙知苑縮著肩膀,笑嘻嘻地鉆進了趙硯白伸過來的傘下,雨勢雖急,但趙硯白也護得及時,雨水也只在趙知苑的發頂沾染了稍許。
可趙硯白卻因為這遞傘的動作,濕了整個肩膀。
將人接到傘下,還不忘皺著眉頭斥責到:“下著雨,你過來做什麼?”
趙知苑滿臉笑意,撒嬌似地挽住了趙硯白的胳膊,模樣嬌嗔地揚著下巴,開口道:“那不是好久沒見我親愛的哥哥,出來迎接你一下嘛!”
趙硯白沒回話,只神色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趙知苑“嘻嘻”笑了兩聲,才又看向徐晏清,問了聲:“你們聊什麼呢?非得站雨里,能不能帶我聽一聽呀?”
徐晏清眼神淡淡掃過趙知苑那笑意俏皮的臉,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趙硯白愣了一下,搶先答了句:“沒聊什麼,近期公司上的一個項目,我咨詢咨詢晏清。”
說完后,眸光帶了絲渴求,看向徐晏清。
徐晏清的眉頭蹙了蹙,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了捏拳,半晌后微嘆了口氣,說了聲:“嗯,進去吧。”
說完,就率先轉身邁進了堂屋的門檻。
蔣女士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同趙母一起拿著相冊,在看徐晏清和趙知苑幼時的合照。
相互調笑著,說倆孩子從小看著長得就像。
徐晏清掃了眼倆人手里的相冊,喚了聲:“媽,趙伯母。”
兩人同時看過來,趙母笑得眉目慈藹,點頭應了聲:“晏清回來啦!”
蔣女士直接起身走了過來,瞧見他被打濕的襯衫,神色微微一緊,抬手幫他撣了撣衣服上虛浮著的水珠,責怪道:“哎喲,撐把傘呀,撐把傘能費多大事呀。”
一邊說著,還一邊揪了揪他身上的襯衫,咂了下嘴,瞪了他一眼:“這什麼天氣呀,就穿一件襯衫,外套都不穿的呀!”
徐晏清聞聲低頭看了眼。
剛剛外套披祁愿身上了。
在蔣女士即將繼續進入下一單元的叨叨時,他急忙開口:“媽,我餓了,咱開飯吧。”
于是,蔣女士接下來的話都被堵住了,看了眼廚房的方向,開口道:“餓了呀,行,我去廚房催催啊。”
說完,就抬起步子往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