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蔣女士沒忍住哭了起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若是還這樣,咱就離婚,我蔣家還輪不到得看你的臉色!”
徐父氣結,腳步生生定在了原地,顫抖地指了指護在徐晏清身前的蔣女士:“你們一個個,反了天了!都給我護著,看看都護成什麼樣子了!還有半點家規嗎?!”
“鬧什麼?!”
忽然,一道洪鐘般威嚴的聲音,伴隨著拐杖拄在地上的聲音,從餐間外傳來。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愣,一齊轉頭看過去。
徐老爺子一身藏藍中山裝,在小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徐晏清也跟著愣住了,視線先是落在老爺子嚴肅的臉上,喚了聲:“爺爺。”
老爺子應了一聲。
接著,他才將視線挪到老爺子身旁的小江身上。
小江微微彎著腰,攙扶著徐老爺子,抬眸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走進了餐間,老爺子先是掃視一圈在席的人。
徐父愣怔了片刻,趕忙迎了上來,神色恭敬地喚了聲:“爸。”
蔣女士在一旁擦了擦眼淚,也跟著叫了聲:“爸。”
瞬間,尚還坐在位置上的趙父趙母,以及趙知苑和趙硯白,都緩過了神,也一起站了起來,一一喚道——
“徐伯。”
“徐爺爺。”
徐老爺子低低應了聲,又淡淡瞥了眼站在面前的徐父,厲聲道:“怎麼,我聽著你又是打算動家法了?”
徐父聞聲頓了頓,眉頭緩緩蹙起:“爸,您是不知道,這個逆子他……”
“晏清怎麼了?這些年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條,是哪樣沒順你心啊?”
徐父話還未說完,就被徐老爺子打斷。
徐父見狀,繼續補充道:“今天本是喊了老趙一家來商議婚事,您知道這混賬說什麼嗎?他要悔婚!那像話嗎?訂婚訂了四年,現在忽然說要悔婚了?”
說完,還眼含怒意地瞪了徐晏清一眼。
徐老爺子聞聲,先是看了看徐晏清,而后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趙父,笑了起來:“實在是對不住了小趙,今天是我們家事沒處理好,還讓你們見丑了。”
這席話一出來,趙父也跟著愣了愣。
整個淮江誰不知道,徐趙兩家自四年前定親后,就一直是當一家子來處關系的。
現在老爺子卻忽然說了句“家事”,瞬間將兩家的關系拉得遠了些,也生分了。
一旁的趙知苑蒼白著臉色,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了捏拳,目光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徐晏清。
可他神色淡然,一刻都未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擅做決定。
怎麼可以在兩家長輩幸福地討論他們未來的時候,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趙硯白站在趙知苑的身后,看著趙知苑緊捏著的拳頭,以及目光投射的方向,眉頭不禁又蹙了蹙。
可到了這一刻,已經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他緩緩扣住了趙知苑的肩膀,視線也再次看向徐晏清。
目前的徐晏清,也已經不是四年前的徐晏清了。
在這一刻,他再清楚不過了。
其實四年前,徐晏清答應和趙知苑訂婚,也還是徐家拿祁愿施得壓。
如果他不同意,那徐家就不可能留著祁愿了。
那時候的徐晏清剛接受徐氏沒幾年,根基不穩,手上也沒太多實權,他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
所以這也是當年一切都能進行的那麼順利的原因,捏住了祁愿,就等于捏住徐晏清。
可人總是會成長的,也總會變強大的。
這些年,趙硯白算是親眼見證了徐晏清的實力積累。
從一個青澀稚嫩的男孩,成長為一個成熟穩重,又殺伐果決的男人。
說來也是卑鄙,他曾想在徐晏清受任考核的那個項目上做手腳。
他想,如果他考核失敗,不能掌握徐氏實權,那知苑就永遠有機會嫁入徐家。
可他并沒有下得去手。
他已經罪孽深重一次了。
想到這,趙硯白似是回憶起了什麼不堪的過往,神色染上了層歉疚與不安,重重嘆了口氣。
趙父這會兒也從愣怔中反應了過來,平日精明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縫,扯著嘴角笑了兩聲:“徐伯,您這是哪兒的話,咱兩家不就是一家麼?”
徐老爺子聞聲也微微頷首笑了兩聲,兩只手搭在拐杖頂端。
“那倒也是,徐趙兩家自祖上便交好,說是一家子也不為過。”
話說至此,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的話,那就真是愚鈍了。
趙父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徐伯,您這是?”
徐老爺子笑著看了徐晏清一眼,又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
“我呀,現在也是看明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口號天天喊,婚姻自由婚姻自由,是我們老古董了。”
說完后,老爺子又笑瞇瞇地看了眼趙知苑,神情慈藹。
“知苑是個好丫頭,咱也不能做惡人,你們說真非得把兩個沒有感情基礎的孩子綁在一起,苦的還是孩子,兩孩子過不好,我們長輩的,也開心不起來不是?”
徐父聞言愣了愣:“爸……”
老爺子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再說。
“咱也該放手了,讓孩子自己做決定吧,日子總歸是他們自己過。”
說完,又看向趙知苑,笑著問了句:“你說呢,知苑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