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并沒接話,只是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
他本來還想,如果相親對象太會死纏爛打,會是一件頭疼的事情,但是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瞅眼色,那麼,他想把這個機會留給她,畢竟男士不能太沒有紳士風度,淡淡開口,“你可以告訴你的家里人,你沒有看中我,”
她笑著搖搖頭,自己哪里能回去說這樣的話,
乙西是存了自己的私心,她想,如果沈裕的態度很堅決,那自家父母也估摸著沒什麼法子折騰自己了。
“我待會還有事情,先走了。”她已經十分迅速的把背包拿在了手里,沒有任何繼續下去意義的見面不需要再耽誤時間,
乙西是有些愚鈍但不是傻子,她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喜歡自己這樣的人。
他如此耀眼,也該和同樣耀眼的女孩站在一起。
那才是般配。
她先是回到醫院給自己的管床病人開完了所有的藥,回到自己租戶的小公寓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換上拖鞋,一如既往地躺在沙發上玩手機。只是沒幾分鐘,就接到了家中的電話,
乙西百般不情愿卻只能匆匆趕回,進去的時候就看見了父親冷著的臉色。
陳平放下茶杯,說:“你把相親搞砸了。”
她說:“只是他沒有看中我而已,何來的搞砸。”乙西覺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煩躁,沒有大哥乙煬肅在場,只有她一個人面對乙家父母的時候,她格外的焦慮。
她說:“我自己不夠優秀,人家看不上我不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陳平語氣冷的要結冰。
“嗯。”乙西這次是鐵了心軟抵抗到底,
您讓相親,我去,您說要我無論如何和他交往一段時間,簡直是無稽之談。
乙父看出乙西的抵觸,還有那些未曾說出口的心思,他說:“乙西,我不管他看沒看中你,這件事是我和他的父親安排的,我希望你可以心平氣和去努力一次。”
一時間有些愣神了。
她低聲說:“在相親之前我和他曾經有過三次偶然的碰面,其中有兩次,他的身邊都有一個很好看的女孩。”
桌上的茶壺里,水溫逐漸變得滾燙沸騰,鐵觀音的葉子尖細狹長緩緩地旋轉。。
乙父的聲音很穩重,也很冷靜,“這與你無關,你要做的是讓他喜歡你。”
她皺眉,說:“這不可能。”
乙父頓了一下,“沒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乙西,你只要明白,這件事是你必須要做的,就算沈裕不喜歡你,也要想盡辦法留在他的身邊。”
“厚顏無恥的死纏爛打麼?”她幾乎是用了最尖銳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整個客廳都安靜了下來。
她甚至可以看見乙父的表情逐漸變得厭惡,然后,乙父開口,“這是你的事情。”
“憑什麼?我沒有自尊麼,跟在一個根本不喜歡我的男人后面,不丟人麼,為什麼從小到大,你們從來不問我討厭什麼,你們只會按照你們的意思給我下命令,我已經二十八歲了,”
在乙西的印象里,不管是乙父還是乙母,只要他們提出要求了,那就是必須要求她達成的。他們的要求就像大山一樣壓得乙西喘不過氣來。
現在,他們說要她一定要和沈裕在一起。
乙西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陳平說,“如果嘉立還在,你以為我們會把你推出去麼。”
如果嘉立還在,這區區六個字簡直就要逼瘋乙西。
她再也無法開口。
走出這棟別墅的時候,乙西覺得臉上一片微涼,伸手在眼睛上蓋了蓋,一不小心濕了手背。
如果姐姐乙嘉立還在,自己的生活又該是什麼樣子呢?
會比現在好一些麼?
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麼?
可以不被當做乙嘉立的影子麼?
她不知道,因為乙嘉立在她十六歲的那一年就已經徹底離開了所有人,
乙西清楚的記得,那天,在醫院,陳平在得知乙嘉立死訊的時候,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她說,“你害死了嘉立,以后一直都活在自責痛苦和后悔里面,然后慢慢贖罪吧,只有這樣,才對被你害死的那個可憐的孩子公平。”
陳平不僅僅是乙嘉立的媽媽啊,也是自己的媽媽啊,乙西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些話由母親說出來,才叫誅心。
從乙嘉立消失的那天起,她變成了乙嘉立的影子,陳平會給她買所有乙嘉立喜歡的衣服,鞋子,盡管乙西比乙嘉立高出四厘米。
乙父會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
“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的,”這句話是她當時一遍又一遍對自己說的,
可是真的好起來了麼,乙西覺得自己只是在掩耳盜鈴,
晚上,金地十七層的專屬包廂。
“金地”老板序列是沈裕的多年好友,從小一起長大,是可以交命的鐵關系,
沈裕從包廂里結束相親之后直接來了這,
專屬包間里,序列端了一杯溫水遞給他,“相親如何?那女孩怎麼樣?”
“沒什麼印象,”他揉著太陽穴,
“我聽說前幾天,你在我這打人了?”
“誰告訴你的?陸北祈?”沈裕瞥了他一眼,表情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