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出現在熒幕上我還是很緊張的,周圍除了導演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我捏著只有四分之一頁紙的臺詞本,有點兒看不進去的意思。
坐在休息區的凳子上,光線有點兒不大好。我盡量探著身子尋找著有光亮的地方,忽然身前就有一片暗影擋住了光源。
我還在想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那麼寬闊的大道不走非走到我面前,一抬眼就看到雙手插著口袋沖我微笑的陳旸。
在陌生的環境里看到自己認識的人,哪怕不太熟也會覺得很親切,這就是我看到陳旸的第一感覺。我眼睛發亮的問他,“這電影你也拍?”
他咧開嘴笑,“不拍啊,就是來看看你。”
事實上也就只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像及時雨,等真正開拍的時候因為他在一旁看著,或多或少有點兒不自在。
導演說:“也不需要什麼演技,就演出你自己就行。”
我噎了噎,什麼叫演出我自己就行。
就算再不需要演技,這一條也卡了三四回。有一幕是我和男主角在床上被原配捉奸,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男主角的手總是放在我腰部以下臀部以上一個很尷尬的位置。就算叫停的時候,他也不會拿開。
演戲我算是門外漢,也沒解放過天性。對方還是個陌生人,沒有辦法真正入戲。
于是陳導就喊卡了,讓我跟男主角再親密一點兒。他說:“你們這哪像情人啊,像仇人。”
好歹鏡頭很短,連帶化妝等戲一天也就結束了。演完之后我看到陳旸在導演旁邊兒站著看監視器,看完之后又看我一眼,沖我笑,“別說你還挺上鏡的。”
我很不害臊的把他的贊美照單全收,美滋滋的看著畫面里的自己。說實話演的挺不自然的,可誰讓我是第一次呢,只能以后繼續努力。
因為我拍的是最后一個鏡頭,拍完之后劇組就殺青了。我跟陳旸就跟外人似的,并肩站在場外看大家忙里忙外,很充實的感覺。
當生活充實了之后,就很少有時間去悲傷春秋。再加上剛剛邁出我演藝事業的第一步,雖然只有芝麻大點兒的一步,但我還是挺開心的。
忽然聽到陳旸試探似的問,“上回晚宴上把你接走那個,是Circle的老總,陸叢吧?”
我啊了一聲,點點頭。
陳旸始終都沒有看我,就一直目視著前方。可單單看側臉,也能看出他的表情就跟便秘似的,明明好奇的要死還是一副想問又不能問的樣子。
冷不丁想起來高昔揚才問過我的話,我嘆了口氣,說:“你是不是想問我跟他是不是有什麼不正當的關系啊?”
陳旸這才垂下眼睛,出乎意料的沒有微笑,而是一本正經的說:“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愣了愣,文藝且繞口地回答他,“那是因為你沒有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一切。”
有時候,單純過了就成傻了,我不想當傻子。
對于我這個不置可否的答案,陳旸聽完之后也沒說話,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剛好這個時候導演手里握著一卷打開的雜志,沖陳旸喊,“旸子,你過來一下!”
陳旸走過去,彎下腰看了幾眼,表情還是像剛才一樣微微有些凝重,也看不出什麼喜怒哀樂來。
我隱隱覺得雜志眼熟,再一反應這不是上回宋朗拿給陸叢的樣刊麼,這麼快已經出版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也湊過去看,可照片上出現的人絕對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些人。里面沒有陸叢,更沒有我。
照片上倒是陳旸沒錯,可旁邊兒的女人,竟然是劉芷晴。
導演說拍著陳旸的肩膀說:“本來還想怎麼才能幫你露露臉呢,現在也不用忙活了。”
陳旸笑了那麼一下,也沒表現出來高興或者不高興。也許對他而言,這種事情太過平常,實在沒必要放在心上。
可我心里就有那麼點兒計較,照片有那麼多種組合陸叢都沒有選擇,單單選擇了陳旸和劉芷晴。雖然并沒有拿他自己替劉芷晴炒作,但也在情理之中。以我對他的了解,陸叢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犧牲自己的。
導演又轉頭問我,“唉,沈慢,那天陳旸的舞伴兒不是你麼?為什麼照片上沒你啊?”
我心說導演你十萬個為什麼啊,勉強干笑了一下,“不知道,可能是沒拍到吧。”
宋朗說陸叢不喜歡我干這個,那也絲毫沒有影響他去捧別人。我實在沒法兒理解他這種做法,明明在我看來我跟劉芷晴都一樣,可為什麼在他那兒會遭到區別對待。
而且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他一個如此細微的決定,都能影響到我們今后要走的路。
自那之后我的心情就有點兒晴轉陣雨的意思。等劇組全部收拾妥當,導演說要請大家吃飯,我就跟著去了。
其實陳導在導演界算年輕的,一并跟著他一起的工作人員都挺年輕的。年輕人在一塊兒無非也就是吃飯唱歌喝酒,也放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