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婚前協議，不是不能簽。我總覺得簽了之后，多多少少有那麼點兒侮辱人的意思。退一萬步說，我真的不圖陸叢的錢麼。我想，最初的時候就算是為了給我媽看病，我肯定是惦記他的錢的，要不然我不可能跟他。

我跟他的開始本來就不單純，只不過這種感情在慢慢轉變，就像沙漏，從前偏向金錢的那一面，一點一點漏到單單純純的愛情那一面。說難聽點兒，事到如今就算陸叢變成個窮光蛋，我肯定都跟著他。

但這只是一個假設的前提，是在他從富有變為窮人之后我會對他不離不棄。可他現在把Circle經營的風生水起，我實在沒法兒拍著胸脯說我一毛錢都不要，更何況我還有個孩子。

明顯看出我的猶豫，陸叢他爸冷笑一聲，“看看，你千挑萬選的女人，連最基本的承諾都做不到。”

我也看向陸叢，在這個時候最應該替我說話的人，竟然也一言不發，似乎同樣在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的心沉了沉，抬起眼睛看著他爸，“我結婚是奔著一輩子去的，不是奔著離婚去的。可能這種幼稚的想法在你們看來很可笑，但我生在普通人家，看問題反而會更單純。這種以離婚為前提的協議，我不能簽。”

起初我想過今天這個碰面可能不會愉快，也許會碰軟釘子，也許會有下馬威這些我都想好了，可沒想到事情仍然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我站起來，“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直到我關上門，都沒有聽到身后響起那道熟悉的聲音。

天色近乎黑沉，我也不認識路，這個地段連輛出租車都沒有，我只能順著唯一的一條小路往山下走去。我不簽婚前協議，也許會讓陸叢多想點兒什麼，畢竟之前關于我的傳言已經很難聽了，現在我不簽協議，也許正好把傳言坐實了。

我一步一步踩在樹蔭下，不知道走了多少步，身后忽然亮起一束車燈。我就往旁邊兒讓了讓，可那束車燈就始終打在我的腳前，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知道是陸叢，可我不想回頭。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如果他問我為什麼不簽協議，我該怎麼回答？我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有一天也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

姜還是老的辣，陸叢他爸把這句話提到明面上，一丁點兒婉轉迂回都沒有，為的就是把我和陸叢置于現在這個境地。

偏偏我還是個不會說謊的，我也實在沒法兒做到表面上先答應下來，然后暗地里再想辦法。

就這麼默默的走了一段路，陸叢終于把車開到我旁邊兒，降下車窗，干脆利落的兩個字兒，“上車。”

要是從前，估計我還得猶豫一陣兒，可考慮到現在肚子里還有一個，我就乖乖上車了。

陸叢也沒說什麼，只是一路把車開的很慢，在一個等紅燈的間隙，他才轉頭等著我，“沈慢你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頭一次來我家都敢甩臉色。”

他的聲音有那麼點兒生氣的意思，我扁了下嘴，滔滔不絕的倒苦水，“我就說我不來吧，你非讓我來。有你們家這麼侮辱人的麼，你說我跟了你這麼長時間，我是圖你錢了還是圖你什麼了。

是，一開始我是圖錢了，可要不是我媽我能那樣麼。”

越說越委屈，忍不住就開始數落陸叢了，“要不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們那個破圈子的不良風氣，我會變成這樣麼。我真后悔……”

話沒說完就被他狠狠摟住，他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惡狠狠地說：“你現在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我心里念叨，來得及，怎麼就來不及了，單程票還允許中途下車呢。可用抬起眼睛瞟了瞟他的臉色，終于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我真的是很慶幸，沒有把懷孕這事兒跟他家里說，要不然還不知道被怎麼編派。有了孩子，必然就有個遺產的問題，再扯上遺產，就更亂套了。

最近越來越犯困，回到家之后我直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先睡了。睡了一會兒，似乎聽到陸叢在陽臺上接了一個電話，躺回我身邊的時候身上還帶著些許的涼意。我不自覺地蜷縮著身體想要遠離他，又被他給硬拽了回去。

“別鬧，我要睡覺。”

我嘟噥一句，接著就聽到他不冷不熱的聲音，“陳旸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揚著聲調嗯了一聲，逐漸清醒，“怎麼樣了？”

“你很擔心他？”他陰陽怪氣的說。

黑暗里他的聲音低低啞啞的，我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貼了貼他的臉，“別這麼小心眼兒，都是當爸爸的人了。”

他這才微微動容，伸出手來輕輕撫上我的肚子，仿佛很滿足。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事情不大嚴重，應該可以取保候審。”

我點了點頭，其實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要整陳旸他爸，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這刑到底該怎麼判，還是法官說了算。

不經意間又想起來去看胡靜的時候，她說出來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