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個身爬起身子，撐著下巴問陸叢，“羅菲……來Circle多久了？”

印象里，三年前我進Circle的時候，羅菲就已經是陸叢的秘書了。

陸叢把胳膊枕在頭后面，似乎在回憶，“Circle剛創立的時候她就來了，怎麼了？”

我猶豫一會兒，“你說那些資料會不會是她寄給姜憶的？她當時不是替你查出了胡靜的事情麼？”

話是這麼說，可實在想不通她這麼做的理由。雖然單單憑胡靜一句話不能妄下定論，但畢竟羅菲是陸叢身邊兒的人，我覺得提一提還是有必要的。

盡管窗戶外面有朦朧的月光，可我仍然看不清陸叢的臉色。他的臉似乎籠罩在一團云霧里，并沒有看我，只是抽出一只胳膊把我摟在懷里，隔了很久才說：“別胡思亂想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堅信世界上沒有壞人麼，現在是怎麼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好了，趕緊睡覺吧。”

不知道是不是孕婦就很容易神經敏感，反正我覺得自己已經有點兒神經質的意思了。而且膽子也越來越大，從前不敢跟陸叢說的話，現在一不留神就順口說了出來。

一來二去發現他竟然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于是膽子就更大了。

關于結婚這個事情，陸叢說要先給家里商量，我也不大著急。他有他的顧慮，雖然我當時也懶得去想，但我知道他是在考慮我真正入了他們家的門，會不會幸福。

現在媒體登著無數年輕漂亮的小演員嫁入豪門，可是嫁進去她們真的會幸福麼？反正據我所知，有是有，但絕對是個別人。

婚姻這個玩意兒復雜就復雜在，并不是兩個人的結合，而是兩家人的結合。要不然講究門當戶對，家庭越是相近的兩家人，磨合也就越少，反之則越大。

而且嫁入豪門可能要舍棄很多東西，比如說工作，比如說自由，再比如，可能是原本的家庭。

如果讓我舍棄我媽，去陸叢家里當個家庭主婦，伺候公公婆婆養孩子。我可能是做不出來的。

我就在種種猜測猶豫中安安穩穩的度日，可到底也沒等來他跟家里商量的結果，因為我媽的病情忽然惡化，再一次住進了醫院。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回我還算比較冷靜，機械的陪著我媽做檢查辦理住院手續。等一切都忙完了之后，才騰出時間來難過。

說是難過，其實已經有點兒麻木了，就是心里空空蕩蕩的，主要還是發愁。

愁腎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

前段時間雖然我媽病情穩定了，可我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腎源。但沒有血緣關系腎源能配對的概率只有百萬分之一，這東西真的完完全全是靠運氣。說實在的，到了今天，我幾乎已經不再奢望這種幸運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了。

我想我唯一幸運的地方，就是錢的方面不用操心。有的時候，錢就是命。之前去找腎源的時候，看到一對兒中年夫妻，明明找到了配型的腎源，但就是錢不夠，不能手術。就一遍一遍求著那人，看能不能先換腎，之后把錢補上。

希望擺在眼前卻握不住的感覺，著實令人崩潰。

本來還想抽空告訴我媽我懷孕的事情，現在剛過四個月，肚子已經開始顯懷。

等再過幾天，想瞞也瞞不住。可每次看著我媽因為病痛而緊緊皺著眉的樣子，我就覺得現在確實不算一個合適的機會。

我琢磨著實在不行，我可以先告訴她我已經領證了，其他的等她病情穩定下來之后再說。

這回我媽的病情比上回嚴重。身體就像機器，壞過一次肯定會有耗損。看著我媽每天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透析掛水，心里就不大好受。再加上自己正處于懷孕期間，難免時不時的落點兒眼淚。

我也知道孕婦忌諱心情不好，可是沒辦法，就是控住不住。

無論身體還是心理，我的狀態一直都不大好。但考慮到我的心情可能隨時隨刻會影響到我媽，我就一直憋著。實在忍不住了，就跑去樓下的花園里散散心，看著秋日里還沒來得及枯黃的草地和時不時落下來覓食的鳥兒，好歹舒坦一點兒。

透析之后我媽反應挺大的，惡心嘔吐吃不下什麼東西，人都瘦的沒型了。大夫就給開點兒緩解癥狀的藥。趕巧，有天給我媽扎針的小護士，也就是之前給陸叢檢查身體的那個。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實習期，反正這針扎了兩回都沒扎進去。

我在旁邊兒看著干著急，恨不得能自己上手，眼看著第二回扎進去沒見血，我一下子沒忍住聲音就有點兒嚴厲，“你能不能看準了再扎。”

我媽就在旁邊兒勸，“沒事兒沒事兒，慢慢來，實習生沒經驗。”

我沒說話，那我也不高興，這不是拿我媽當試驗品麼。

小護士想反駁，瞟了我一眼愣是沒說話，再扎針的時候手就一直在抖，看得我又是一陣兒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