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其相比,取其輕,這是他一向奉行的原則。
于是,他試圖再勸勸顧清笙:“你生母已經去了,現在你要嫁人,若是沒個嫡母幫襯,說出去也不好聽......”
“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操持。想把莫宜君扶正?讓她等下輩子吧!”顧清笙冷哼。
“胡鬧,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如何自己操持婚事?”顧向錫簡直覺得不可理喻,頭疼得厲害。
顧清笙突然就知道為什麼自己進來的時候他要用硯臺擋住那張紙,她上前兩步,趁顧向錫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那張紙抽了出來,粗略掃了一圈,果真是她想的那樣。
她揚了揚手上那張蓋了印章的紙,諷道:“你根本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扶她為正了吧?我同意與否對你來說根本無關緊要,畢竟你族書都已經寫好,還蓋上了印章呢。”
顧清笙說罷,直接將這張紙撕了,顧向錫根本來不及阻止。
她將紙屑隨手揮下,輕飄飄的紙屑慢悠悠地散落在空中,隨后自然地落到地上。
顧清笙走向門口,臨走之前又開口:“我還是那句話,想將她扶正,那她等下輩子吧!我知道我撕了一張你還會寫第二張,手長在你身上,我確實奈何不得。”頓了頓,她繼續道:“不過,我明日會親自去督軍府,找督軍太太商議我的婚事。麻煩父親提替我向莫姨娘轉告一聲,就不勞她操心了。”
說罷,顧清笙不再停留,也不管莫向錫會氣成什麼樣。
書房的門一關上,顧向錫氣得將桌上的筆墨紙硯全掃到地上。
顧清笙累得很,回到房間洗漱完之后倒頭就睡。
翌日,天剛蒙蒙亮,顧清笙就醒了。
昨晚說要去督軍府的事情并不是哄騙顧向錫的,既然莫宜君想借督軍太太翻身,她又何嘗不能讓督軍太太來反壓莫宜君呢。
只是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著實沒有把握能說服在后宅幾十年都穩坐正房的督軍太太。
顧清笙犯了難。
看見自己空蕩蕩的手腕,更為氣餒。
是她把小哥哥給自己的護身符弄丟了,所以事情才會不順利嗎?
她輕輕嘆了口氣,腦海中忽然劃過易恒歡那張戴著面具的臉。
在昨夜的宴會上,督軍太太像是很尊重易家大少,若是有易家大少幫忙的話,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只是昨夜才發生了輪椅失控的事情,也不知道易家大少如今怎麼樣了,會不會幫忙。
想來想去,顧清笙都覺得說服易家大少的可能性大過督軍太太,決定去一趟督軍府試試。
顧清笙今日挑了一件嫩綠色的旗袍,扎了麻花辮擺在腦后,戴著一副嫩綠色的耳環,旗袍的袖口上繡著小花,銀絲線勾出了幾片淡金色的祥云,這件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襯得整個人娉婷婉約。
下樓的時候,顧方怡站在樓梯口,像是特意在等她。
顧方怡穿著一身藍色的蕾絲邊洋裙,微卷的頭發直接披在肩頭,頭發上別了一頂藍色小帽,腳上蹬著同色的皮靴,與她的清水芙蓉截然相反,張揚了許多。
顧清笙并不想理會她,面不改色地走下樓梯。
路過顧方怡的時候也沒有絲毫停頓,倒是她忍耐不住攔下了顧清笙,先開了口:“你又要出去會哪個野男人?”
“沒事就別擋道。”
顧方怡雙手環胸,輕輕地“哼”了一聲:“好啊,真是脾氣見長,別以為昨夜在督軍府有人給你撐腰就高枕無憂了,就算說服阿爹叫我跟你道歉又怎麼樣,一想到你嫁過去就要守活寡,真替你擔心。”
顧清笙挑眉:“我記得你好像也是上過學的人吧?”
“沒錯,我可是在環城最好的女子學校畢業的,不是你那種下三濫學堂能比的。” 顧方怡不知她是何用意,但提到學識,她有幾分倨傲的底氣。
“環城最好女子學校畢業的女學生,就是這般粗魯無禮,動輒就是'守活寡'這等粗鄙之言嗎?”
顧清笙說著,便錯開她,繼續朝門口走去。“庶女就是庶女,終究上不了臺面。”
提到痛處,顧方怡十分氣憤,但想到自己阿娘馬上就要扶正,慢慢的就有了底氣:“難道阿爹還未告訴你,他馬上就要將阿娘扶正了嗎?到時候,阿娘就是名正言順顧公館的女主人,就連你都要叫她一聲‘母親’呢!我的好妹妹!”
顧清笙不以為然地“哦”了一聲,走到門口時停了下來:“應該是阿爹還未告訴你,顧家的女主人只有我母親一人,至于莫姨娘……恐怕只能一輩子都是個小妾了。”
“你胡說!不可能!”
“是不是胡說,你去問問你的好阿爹不就知道了嗎?”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就走出門去了。
顧方怡臉上幾度變化,立刻就去敲了莫宜君的房門。
……
顧清笙派人去報社向劉主編告了假,出顧公館隨手攔一輛黃包車,就直接往督軍府去了。
大概小半個時辰后,黃包車將她送到了督軍府門口。
顧清笙付了銀錢,讓督軍府的守衛替她通傳,她要見易家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