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話呢,小狐貍。”男人見她半晌沒有答話,又開口提醒。
“什麼小狐貍?”她嘀咕,不明白這人怎麼就找上她了呢?
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面前,伸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讓女傭人和姨太太鷸蚌相爭,離間你老子和姨太太的關系,自己坐享其成,可不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貍嗎?”
顧清笙揉了揉腦袋,抬眼看他:“你不要多管閑事。”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臉的事不關己,也沒什麼理由多管閑事。
顧清笙這才放心,又問:
“你來這干什麼?”
男人慢條斯理地從懷里掏出一沓扎著民生銀行腰封的嶄新綠鈔,一眼看過去張張都是百元鈔票。
一般人很難有這麼大的手筆,更何況是拿來送人。但是這個男人卻眼睛也不眨就遞過去:“上次答應給你的報酬,補上。”
顧清笙看著眼前有兩本書厚度的百元鈔票,雙眼放光,挑了挑眉:“都是給我的?”
“怎麼?不要?”男人作狀就要收回。
顧清笙一把從他手中搶下,少女細膩的指尖擦過男人略帶薄繭的手心,雖是稍縱即逝,卻足以讓男人想起先前她的呼吸噴灑在自己手心的感覺。
酥酥麻麻的,有幾分心癢癢。
怎麼有人連手都這麼軟呢?看見她略薄柔軟的唇,環住她腰身觸碰到的柔軟感覺歷歷在目,男人眸底隱晦不明。
顧清笙完全沒意識到他的思緒已經飄遠,只覺得自己這是發了一筆橫財,這麼多錢幣完全足夠她買下一座三進的大宅子了。
這麼一想,臉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心情好了,也不在意半夜三更自己房里出現一個陌生男人,看他也順眼多了。
“謝謝啊。”她把錢幣揣懷里,又問:“你的傷好全了嗎?”
男人見她唇角的笑怎麼都壓不住,只覺得這小狐貍也太容易滿足了,就區區一萬塊錢幣,也能開心成這副樣子。
“再養養就好了。”
提到他的槍傷,顧清笙想起自己憑空消失的紅豆手鏈,小臉染上幾分嚴肅,開口問道:“是不是你將我的紅豆手鏈帶走了?”
她那日上船之前還摸過的,肯定不是在國外丟的。
“什麼紅豆手鏈?”男人蹙眉,并不承認。
顧清笙懷疑地看著他,不太相信。
但他滿臉坦蕩,甚至毫不畏懼地對上她探究的雙眼,大有一副“我沒干就是沒干,信不信由你”的無所謂態度。
“真不是你?”
男人搖搖頭,問:“這紅豆手鏈對你來說很重要?”
“嗯,很重要。”顧清笙脫口而出,左手下意識地撫摸上空無一物的右手手腕。
她想起來,十三歲那年,那天晚好像下了很大的雨,莫宜君就是在那夜小產的,當時所有人都說她就是兇手,是她故意將她推下樓梯的。
她百口莫辯,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不是。
母親前頭身死,兄長后腳就被軟禁,顧公館的所有傭人都對她指指點點,沒有任何人愿意相信她。
她萬念俱灰的從顧公館跑了出去,漫無目的地跑啊跑啊,雨勢太大,雨水在四處匯聚成一道道水流,街上的商販早早就收攤回家,只有幾輛來往的汽車激起一大片棕色的水花。
她渾身被大雨淋了個透,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下,濕透了的衣褲以非常不適的姿態緊緊貼在身上,難受極了。
她跑累了,剛停下來,前方就徑直駛來一輛汽車。她腳上像灌了鉛,愣愣地站在那里,一點都不想跑了。
她想,就這樣結束吧,跟著母親一起去好了。
她心灰意冷地閉上了眼,不管司機如何拍打喇叭,她都沒有想過要避開。
卻在最后一刻,有人狠狠地拉住了她,不僅替她撐起了傘,還將這串紅豆手鏈贈予她,讓她活下去。
從那以后,顧清笙每每堅持不下,只要看見紅豆手鏈,那人的話猶如就在耳邊,不斷給她鼓勵。
若是沒有他,她早已是車下亡魂,又何來今日的顧清笙?
男人感受到顧清笙情緒的變化,心中的疑惑已經得到確定。
“那你同我說說它長什麼模樣?我幫你找找吧。”
男人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顧清笙垂了垂眼眸,將方才的失態掩去。
“你等等。”
她走到窗前的書桌,打開左側的抽屜,從抽屜中取出一張紙。
“手鏈長這個模樣。”
她早就將手鏈的模樣深深記在腦海中,也曾無聊畫過,卻沒有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場。
男人垂眸,就見紙上畫著一串血紅色的紅豆手鏈,那紅豆栩栩如生,漂亮極了。
紅豆共有七顆,每一顆之間都雕刻有繁復的花結,她將這些花結都細細畫了出來,沒有漏過一分一毫,足見她對手鏈的重視。
即便是畫的,也能看出這串手鏈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那我試試。”他收好少女遞過來的畫,心想這手鏈既然對她如此重要,他得找個機會還給她才是。
顧清笙見他應了下來,不知為何有一種松口氣的感覺,像是覺得他能替自己找到一樣。
想到這人能在船上能躲過蕭岐的追殺,并且在環城也不是躲躲藏藏的行徑,身手還這麼好,敢這般囂張的闖入戒備森嚴的顧公館,不由得猜測此人在環城大有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