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顯然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看了一眼虛弱的顧清笙,眸底飛快地閃過一絲亮光,隨后又問何媽:“為何太太和四小姐同時生病,太太痊愈了,四小姐卻越來越嚴重?四小姐的湯藥一直都是你負責的,你老實說,不是你動了手腳,那又是誰?”
下方的何媽一臉無辜:“這老奴也不清楚啊,是不是藥方不對呢?大夫都說了,湯藥和草藥都無毒,你做什麼還要這樣冤枉我?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可能四妹剛回國沒多久,正在鬧水土不服呢。”顧方怡揚了揚眉頭,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似乎覺得還不夠,又補了一句:
“難道我阿娘體質好,病也好得快,某些人遲遲不好就是被人下毒了?真是可笑至極。”
“方怡說得不無道理,這件事,大概就是個誤會吧。”
查也查了,驗也驗了,結果什麼都沒有查到。
顧向錫目前也覺得顧方怡這個猜測是最合理的。
也許是環城的生活狀態和國外不同,顧清笙年紀小,身子弱,不適應也是極有可能的。
“多謝老爺還老奴清白!”何媽一喜,就重重地磕了個頭,唇角的喜悅怎麼都止不住。
織云絞了絞手上的帕子,隱隱有一股不甘心,難道這件事就這樣糊弄過去了?
“那我叫人給何媽松綁了?”莫宜君也笑道。
顧向錫擺擺手,同意了。
莫宜君正示意綠蘭去幫何媽松綁,只要再多夸顧向錫幾句,這件事大概就這樣過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顧清笙突然重重咳嗽出聲,她額間掛上了汗珠,面龐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弱不禁風。
咳嗽聲斷斷續續,在大廳中格外清晰。
顧向錫不由得看向她,問:“怎麼咳得這般厲害?”
“父親,我想……咳咳,我想問問福生,他當時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才會誤以為何媽在下毒呢?”
織云主動過去幫她輕輕順了順后背,這才讓她好受了些,慢慢地,她緩了過來,說話聲音還帶著幾分鼻音,柔柔的,軟極了。
福生一聽,立刻就抓住重點說了:“我想起來了,你當時第一反應不是碾碎這草藥,你是用衣袖擦了擦煎藥的爐口!我走過去的時候你才拿一旁的草藥碾碎,想要往藥爐子里丟!”
福生瞬間就把所有的細節都想起來了,他一直以為何媽把毒下在了湯藥中,抑或是草藥上,誰知道這都是她的障眼法,若不是四小姐提醒,他真的又要被騙過去了。
“你、你又亂說什麼!”
何媽這次眼睛有幾分躲閃,不再像之前那般平靜了。
福生抓住她的手,想要仔細看她的袖口,何媽卻狠狠地壓住自己的手,不叫他瞧見。
“老爺,叫大夫來驗驗她的袖口,一切都清楚了!”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哎喲,你這小伙兒怎麼回事!”何媽嚷嚷道。
何媽嚷完,就趁著福生發愣的時候,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面上明顯比之前慌亂些。
“我只放了草藥,別的沒有做過,你別想冤枉我!”
福生見她又將手藏起來,臉上閃過一分懊悔,隨后緊緊相逼,不依不饒:“那你有什麼不敢讓大夫查驗的?”
何媽抿了抿唇,只能扯到別處去:“福生啊福生,我不就沒把我那侄女介紹給你嘛,你作何要置我于死地啊!天殺的喲,大夫都說了沒毒,怎麼還要拿我當犯人審……”
福生被他這無賴的說法弄得臉紅,他不再看何媽,而是對顧向錫說:“老爺,何媽從被發現就一直捆住了雙手,小的認為現在還能查到她袖口上殘留的毒藥。”
何媽急急反駁:“老奴沒下毒,老爺明鑒吶!”
“下沒下毒一查就知道了。”
“憑什麼說查就查……方才冤枉了我還不夠嗎?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喲!”
顧向錫被吵得頭疼,大聲呵斥:“都別吵了,藥都查了,也不差這一步了。”他看向老大夫:“勞駕大夫再查查了。”
老大夫現在已經后悔了,他不該賺今天這筆錢的。
這都什麼事兒啊,家里頭的后宅亂成這樣,主事的耳根子又軟得一塌糊涂。
不過既然他來都來了,便盡職盡責地走到何媽跟前,蹲下身子,看向極力抗拒的何媽,用剪子將捆住她雙手的繩子剪斷,隨后道:“麻煩你伸出手來。”
何媽的雙手已經被捆了一下午了,此刻得到自由,她卻沒覺得輕松。還想將手藏起來,她求助地朝莫宜君望了過去,像是看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莫宜君此刻神色淡淡,根本沒有看她,也沒有絲毫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何媽的心已經涼了一大截。
顧向錫見她遲遲不肯伸手配合,便向顧管家使了個眼色。
顧管家當即叫了兩個看護上前,強行把她的雙手按住,方便老大夫查驗。
面對他們如此粗魯的行徑,老大夫眼皮子一跳,卻又不敢說什麼,專注做起他該做的事情來。
他從醫藥箱里取出家伙,小心地順著何媽的袖口查驗。
何媽動了動,還想掙扎,卻又動彈不得。
老大夫查明了之后,便慢慢地將東西收進醫藥箱里,隨后對翹首以待的顧向錫輕輕點了點頭:“顧老爺,那小伙子說得不錯,何媽的袖口上確實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