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看向了沉默許久的顧清笙:“清笙啊,事情已經發生了,下手的人也找到了,她也認錯了。左右你現在沒事,為父之后再好好補償你……”
顧清笙神色自若地對上顧向錫的眼睛,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淺笑:“那若是福生沒有及時發現呢?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將這件事重視起來?”
她一直知道顧向錫偏心,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偏心到這個地步。
在已經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卻還想著若無其事。
低低的咳嗽聲又響起,看著小女兒那張削瘦的小臉,顧向錫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偏袒了。
他剛準備開口,就被莫宜君的聲音打斷了。
“清笙,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會犯傻了,三年前你將我推下樓梯,叫我小產,我也是和老爺向你求情了呀!”
莫宜君一番話,盡顯她的大度和寬容。
聽到小產這件事,顧向錫對她的憐惜又多了幾分。
三年前的那一次重創,傷到了根本。所以這麼久了,也沒見她再次懷上。
顧清笙挑了挑眉:“三年了,莫姨娘的演技更甚從前了。”
她就那樣看著莫宜君,兩人的目光對上,產生了一種只有她們二人才懂的潛藏暗涌。
“清笙,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那可是一個成型的男胎啊,老爺那麼期待……”她說到了痛處,難過極了:“我當時念你年紀小,不同你計較。可是這些年,無論我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偏方,終究還是沒能為老爺誕下一兒半女……”
她在告訴眾人,若不是顧清笙,她的男胎不會失去,她的肚子也不會三年都沒有動靜。
對她這麼大的傷害她都忍下來了,如今只是一時沖動做了錯事,為何她就要緊咬不放。
顧向錫都快心疼死了,他知道莫宜君是一直都在搜羅各種偏方的,為了幫他生下一個兒子,不管多苦的藥她都能一眼不眨的喝下去。
于是,他動了動唇,想再勸勸顧清笙。
就在這時,顧管家急匆匆的從門口進來,一臉為難:“老爺,不好了,我們家門外突然來了好多記者,就快攔不住了……”
莫宜君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顧清笙,只見她氣定神閑的坐著,眼皮子都沒動一下,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顧管家的話音剛落,就有一窩蜂的小報記者涌了進來。粗略算去,大概有七八個,有男有女,個個都帶著家伙,不僅有扛著相機的,還有掏出本子準備記個大新聞的,顧公館的大廳一時之間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
“顧副官,您的小女兒和易家大少訂了婚,在此之前,小女兒是在哪里呢?為何我們都沒有見過?”
“顧副官,請問對訂婚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們收到消息,家中有人對督軍府未來的大少奶奶下毒未遂,請問你們現在找到兇手了嗎?”
“這位跪在地上的是顧太太吧?難道她就是兇手嗎?”
“顧副官……”
一大堆相機對著大廳里的人就一頓猛拍,相機拍照的光晃得顧向錫一陣恍惚,面對這七嘴八舌的詢問,他更是煩躁不已。
還有聰明一點的記者跑去問跪在地上的何媽,想從她嘴中問道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位大娘,你是不是也知情?”
“大娘,到底是誰下毒謀害顧四小姐呀?你同我們說!”
何媽哪里見過這種架勢,被那光閃得閉上了雙眼。先前看見自家老爺被這一堆記者堵著拍,心早就快跳出來了。
“我……我不知道……”
頃刻之間,顧公館的大廳就像是電影明星的追星現場,那些記者逮著人就問,絲毫不見外。
顧向錫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臉,先是叫人將大夫送出去,然后大喊著:
“誰放他們進來的?管家,趕緊把他們趕出去!”
這一堆記者為了這種八卦新聞簡直不要命了,青天白日闖進別人家,未經允許就一通猛拍。
管家和五六個看護早就被這幫記者擠到后面去了,連顧向錫的話都聽不到,滿腦子都是記者“嗡嗡嗡”的聲音,他們剛動,又被推下去,無奈極了。
就在場面最混亂得一發不可收拾之時,響起了一道醇厚沉穩的男聲。
“是我叫他們來的。”
記者們聞言,拿穩了手中的機器,紛紛靠邊站去。不由自主地讓出了只容一人行走的道路,讓那人毫無障礙地走進來。
顧清笙抬眼看去,只見顧若水穿著一身簡練的西式衣服正逐步走來。因為連日的加班,令他的上衣襯衫有幾分褶皺,袖口微微挽起,手上正拿著一份文件,剪裁得體的西裝褲包裹著他兩條修長的腿。
平時他待人總是和氣的,給人就是斯文雋秀的感覺。但是此刻,他冷著一張臉,襯得端正的五官越發深邃,好看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在他的身后,還有一個女孩。女孩年歲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梳著兩個長長的麻花辮,步步亦趨的跟著他。
顧向錫定睛一看,發現是自己幾日不歸家的大兒子。當著眾多記者的面,就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個逆子,你叫這麼多記者來家里到底想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