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是恰巧路過,還是特意跟著我們來的?”
易恒歡既然能猜出這是宋安月和顧方怡聯手設的局,想必從頭到尾他們都看見了,那她也不想再拐彎抹角。
易三少挑了挑眉,替自家兄長回話:“自然是路過,我大哥說他累了,想上樓休息的。”
江副官覺得三少這次有些自作聰明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顧清笙又問:“那三少如何知曉里頭的是宋家的表少爺?”
易三少不緊不慢地指了指那間房,悠悠道:“聽啊,周盛那小子的聲音我可再熟悉不過了。”
早些年,周盛不長眼的調戲了他妹妹,后來被他一腳踩斷了左手的小尾指,他的慘叫聲易三少這輩子都忘不了。
“那我便不打擾大少了。”
顧清笙勉強相信他們是路過,側身給他們讓路,讓他們去休息。
宋家與督軍府交好,易大少又與宋大小姐是青梅竹馬,在宋家有供他休息的客房并無不奇怪。
易恒歡的目光落在她胸前被紅酒打濕的地方,眸光漸深,聲音有幾分暗啞低沉:“你隨我一起去。”
顧清笙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的問了聲:“什麼?”
別說顧清笙,易三少都愣住了,一上來就這麼猛嗎?這還是在別人家呢!
不過轉念一想,他這二十三年都潔身自好,可能憋壞了,兩人又是未婚夫妻,雖然虎了點,但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他朝顧清笙眨了下眼睛,笑得極其曖昧:“顧四小姐,我大哥說讓你陪他一起去休息。”話音剛落,忙拉過一旁的江副官就走:“宴會就快開始了,我和阿瑜先下去了,你們慢慢休息。”
末了,還不忘對易恒歡擠眉弄眼,能幫的他都幫了,接下來就要靠他自己努力了。
江副官無聲地向易三少詢問:我們這樣離開真的妥當嗎?
易三少十分自信地點了點頭:聽我的沒錯,我們快閃!
兩人走得極快,片刻就消失在走廊上。
易恒歡自始至終都不做解釋,就那樣看著小姑娘越來越緋紅的臉頰,逐漸生了趣,刻意說得模糊:“右邊盡頭處第二間。”
顧清笙見他身旁的人都走了,她若是不管他,也不太好。
畢竟人家剛剛又幫了自己的忙。
房間里傳出極其激烈的聲音,在走廊上聽得清清楚楚,顧清笙的臉燙得更厲害了。
她二話不說就主動推著易恒歡朝他說的房間走去。
“大少一早就知道她們的計劃了吧?”
易恒歡輕輕“嗯”了一聲,承認了。
他確實從頭到尾都看到了。
從顧方怡撞到她,再到二樓的客房,他全都知道。
“那大少不覺得我心狠手辣嗎?”
她的親姐姐就在一墻之隔的房間里被人欺辱,而她本有機會救她,卻仍然選擇了無視。
“還不夠狠。”
易恒歡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光冷冽至極。
她這算哪門子的惡毒。
他輕挑眉頭,興味滿滿。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應下這門婚事嗎?”
顧清笙莫名想起宋安月先前說的話,她說易恒歡對這樁婚事是不屑一顧的。
“為何?”
易恒歡笑了笑,聲音低沉沙啞,眸底閃爍著幾分危險的信號:“因為你和我是同類。”
他和顧清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很相似的。
二十多年來,頭一回碰到和他這般相像的人,就連從云端跌落塵泥的過往都異曲同工。
所以他更想知道,曾經被踩在塵泥之下的人,是如何一步步反過來,踩著那些人的骨頭站起來的。
這是一件格外有趣的事情。
說起來,易恒歡做了近二十年的天之驕子,也過慣了眾星捧月的日子。
他自小天資聰穎,出類拔萃,又是家中正房太太所生,還是督軍的第一個兒子,寵愛自是少不了的。
在旁人的眼里,年少時的易恒歡,就像是天上遙不可及的太陽,光芒四射,燦爛奪目,卻又無法讓人近身。
他是督軍的第一個兒子,生來就被督軍寄予厚望。
督軍給他取名“恒歡”,一方面自然是希望他長久歡樂平安,一生肆意瀟灑。
另一方面,也在暗喻南方在督軍的管轄之下長期安定、鞏固。
僅從名字就能知道,督軍對他是寄予厚望的。
他知道的,督軍子嗣再多,他也是特殊的。
他又怎麼能辜負督軍期望呢?
前頭二十年,他都做得很好,所有人都夸他,他就像是老天爺的寵兒,樣貌好,家世好,自身也優秀得不像話。
身為督軍的長子,督軍府未來的繼承人,易恒歡當然要像他們說的那樣,永遠矜貴穩重,穩妥地成為接替督軍維護一方秩序的二把手。
他生來就站在頂端,那股子矜貴是天生的。
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在別處,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他都是高高在上又事事完美、令人望塵莫及的。
也許是老天也嫉妒他這般完美,才在三年前給了他了一記重創。
那場突如其來的暗算,他失去了千百個朝夕相處的戰友,還失去了最信任的軍師。
他現在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別人眼中事事都完美的易家大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