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他送我的東西不計其數,各種名貴藥材也擺滿了庫房。若不是你的父親僥幸救了易伯伯一命,督軍府大少奶奶的位置又豈會輪到你?”她頓了頓,又道:“我相信顧四小姐是個聰明人,不屬于你的就不該強求。”
“要是你能主動退婚,我保證,你父親一定會一路高升,你們顧家也會成為環城舉足輕重的世家。除此之外,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鈔票,足夠將你所在的報社買下來。”
宋安月并非說說而已,她是真的有這個資本。
她母親是家中的正房太太,膝下又只有她一個女兒。
她雖然常年泡在藥罐子里,卻慣會哄宋仁河開心。
不然宋家怎麼會舍得數十年如一日地給她名貴藥材養著呢。
再者說,不管是論身份地位,還是論認識的時間長短,她都遠遠比顧清笙更勝一籌。
能夠嫁給易恒歡的人,只能是她。
宋安月的眉間多了幾分傲色,仿佛篤定她聽了這番話就會羞愧得無地自容。
卻見顧清笙紅唇輕彎,那抹笑容璀璨明媚,與她預期的自慚形穢完全不同。
“哦,不好意思,你說的這些東西,我也有。雖然沒有你日積月累的多,但是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算起來,你也就和他認識了十幾年吧,而我,將來可是要與他相伴一生的。”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我與我父親并不合,所以我并不盼著他能夠步步高升。至于鈔票麼,我自然不缺,也并不想買什麼報社。也就是說,你開出的這些條件對我來說根本沒用。”
宋安月顯然沒想到易恒歡除了給自己送禮物,竟也送了顧清笙?
她控制不住喉嚨那股癢意,咳嗽出聲。
身側的女傭習慣性地輕撫她的后背,大概過了十幾秒,咳嗽聲才漸歇。
顧清笙見她緩了過來,輕輕挑了下眉梢:“我還未說完呢,易恒歡不僅送我一大堆稀罕玩意兒,還隔三差五陪我去逛街,就連吃飯都要和我黏在一起,那股黏人的勁兒,真的是怎麼甩都甩不掉……”
她彎起眼睛笑起來,反客為主問她:“這些年來,他可曾陪你逛過街?單獨吃過飯?帶你去買過衣裳?”
見宋安月逐漸黑沉的臉色,她又接著說:“都沒有吧?但這些他都陪我做了。所以,宋大小姐,縱使你們自小一起長大又如何?這種事情并不講先來后到這一套,得看緣分和天意的。”
宋安月越聽越生氣,忍不住反駁:“恒歡哥哥他……他是擔心我身子太弱,才不帶我出門的,這些并不能代表什麼!”
顧清笙臉上掛著一抹明顯的諷笑:“那你有沒有想過,正是你的身子太弱,他才會對你與眾不同?而這種與眾不同,是源自他心底的愧疚,他愧疚讓你替他擋了那一刀。”
她毫不留情地將事實赤裸裸地擺在宋安月面前,令她不得不直視。
她的咳嗽聲越來越急,眼睛死死地盯著顧清笙,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不可能,恒歡哥哥就是在意我,他就是喜歡我,都怪易伯伯自作主張替他定了婚事,才會叫你撿了這個便宜!”她說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今天就不妨告訴你,恒歡哥哥答應和你結婚,不過是想要利用你罷了。”
易恒歡想要利用自己?
顧清笙不由得被她的話惹笑了。
她有什麼地方,是值得他費盡心思、甚至犧牲自己婚約來利用的呢?
于是,她毫不在意地“哦”了一聲,根本沒將她的話聽進去,淡淡地提醒道:“宋大小姐,五分鐘到了。”
宋安月的目的已經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就是想唆使自己去督軍府退婚。
應當是婚期登報一事讓宋安月意識到這樁婚事板上釘釘,這才迫不及待地想要說服自己放棄。
若是早些日子,她或許會好好想想她的條件。
但當她察覺到自己的心被易恒歡攪亂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她不會讓了。
她收回目光,轉身拉開咖啡館的門把。
身側的女傭看向宋安月,不知自己要不要攔住她。
宋安月見她要走,又急忙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恒歡哥哥就是想利用你,信不信由你。”
顧清笙回頭看了宋安月一眼,唇角微彎:“多謝宋大小姐提醒,我覺得你先前有句話倒是說對了,不屬于你的就不要強求,免得到頭來盡讓人看了笑話。”
她說罷,緩步走出了咖啡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咖啡館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古怪。
宋安月的咳嗽聲一直斷斷續續,女傭喂她吃了藥才止住。
她眼角泛出淚花,臉色發白,仿佛耗盡了身上的力氣。
“小姐,我們回吧。”
宋安月眼底劃過幾分陰鶩,唇角泛起冷笑,和平日的和善截然不同:“敬酒不吃吃罰酒,吩咐下去,按計劃行事。”
她垂眼看向咖啡館門外,眼光漸漸幽深。
這都是顧清笙自找的。
……
顧清笙攔了一輛黃包車,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氣。
都是易恒歡惹下的風流債,平白無故被人羞辱了一番,雖然最后她罵了回去,卻依舊沒覺得解氣。